182、第一百八二章（2 / 2）
“回大人，是顾状元家的夫人。”
“顾疏的夫人？”
姜首辅背过手，面色陇上些许的严肃，“你回去查查她的底细，我?要了解清楚。”
“是。”
周宣又喊道：“姜大人？”
姜首辅跟上去，没作解释，只含笑道：“走吧。”
周宣自然不会过问太多。
姜首辅要查一?个小女子，这?不是多大的事?儿。
那厢姜锦花跟在?崔玉琳身边，得以被介绍给众位参宴的夫人小姐们，也算是沾崔玉琳的光，在?京城贵妇圈子里小绽风头。
很?有几位夫人对?姜锦花示好，因她为?新科状元之妻，即便状元郎任职外放，但很?大可能也会回京。
很?可能日?后与自家夫君是同僚，是以夫人对?她的态度也还算不错。
但也有看不顺眼姜锦花的。
如这?一?位光禄寺少卿石夫人，她便眼藏锋利，笑问：“顾夫人，状元郎未高中?之前，你们日?子过得定很?苦吧？如今能熬出来真不容易，不知道当年顾夫人你是何样的身份地位，才引得状元郎的看中?？”
崔玉琳一?听，笑容便消了。
姜锦花知道她本意想?自己揭露身价背景，当众出丑，但仍实话实说，“我?的出身确实不高，要追根究底的话，我?算是农家所生，后手里盘有几家自己的铺子，最多算是商户。”
“商户”一?出口，在?场便有几位露出了鄙夷脸色。
在?京城，士、农、工、商之中?，商的地位最次，姜锦花出身能这?样低，是严夫人等?未想?到的。
崔玉琳却仍牵着?姜锦花的手道：“商户又怎样？我?听我?二弟说了，顾状元那时候在?兰州，若非锦花你盘铺子养家，顾家连米都?吃不起，更?不要说进京参考的盘缠了，从哪里来？又从何地来？顾状元能有如今的高中?，是锦花你在?他身后，令他无后顾之忧，只需安心备考。”
“娘娘，谢谢您不嫌弃我?的出身。”
崔家人无论哪一?个都?没有嫌弃过她，姜锦花真的很?感激。
崔玉琳又扫过在?场的夫人们，“本妃说过，崔家认可锦花顾夫人的身份，她出身微寒又如何，她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何错之有？”
是啊，姜锦花和顾疏有什么错呢。
为?了两人更?好的日?子，顾疏不是努力在?往上爬，因此还中?了状元吗？
这?一?句话，还让崔玉琳连仪王世子妃的身份都?抬出来了。
那位石夫人改口又道：“所以顾夫人是有能耐之人，才让顾状元如此看重你的吗？外人都?说顾状元很?是依着?你的话。”
姜锦花定定注视着?这?位石夫人。
两次都?是她阴阳怪气，若姜锦花还意识不到她有意针对?自己，那就太没心眼了。
崔玉琳对?石夫人的发问同样有了不满，她都?警告过众人，姜锦花是崔家的人，怎么还有不长眼的，上杆子到她面前耍嘴皮子？
这?边崔玉琳要压不住怒火时，姜锦花已言笑晏晏道：“我?家夫君是很?依着?我?，这?其中?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严夫人来了兴趣。
姜锦花再看一?眼石夫人，她眼里的嘲意犹在?，不过这?不妨碍姜锦花兀自的秀自己与顾疏感情好，“嗯，在?家他较为?怕我?，所以事?事?以我?为?先，我?不许他纳妾，他便都?听。”
在?场的夫人齐齐倒吸气，连崔玉琳都?惊诧地微张开了嘴。
石夫人拧着?眉道：“顾夫人性子好生霸道，顾状元真受得了你！”
“那是。”
姜锦花悠然自得地找了一?块扁石头，这?石头有双手摊开那么大，其厚比大拇指还要粗。
崔玉琳心跳的厉害，“锦花，你这?是要？”
姜锦花抱着?石头，双手在?两面握紧狠狠一?掰，石块顿时在?她手心分为?几块。
她摊开手，石块便从手里坠落。
她嘴角勾笑道：“看见了吗，这?是我?夫君为?何会怕我?。”
用力道大还吓唬这?些个夫人也挺有意思。
众位夫人可不被她这?一?举措给吓傻了。
崔玉琳最先笑开道：“好了好了，你也是太会逗大家的趣了，谁不知道顾状元听你的，是你们二人感情好的容不下第三人插足？二妹信里跟我?说，你们小夫妻可是如胶似漆。”
“二小姐还说了这?事?。”姜锦花摸摸鼻子，“怪不好意思的。”
崔玉琳笑得不行。
刚还掰石头呢，这?会儿又不好意思了。
不过很?快，崔玉琳又收起笑，厉眼扫过人群，“今日?锦花可是本妃请来的，你们若是再多嘴惹到她生气，本妃可不会轻饶。”
崔玉琳狠狠注视了一?眼石夫人身后的石家大小姐。
石明月往石夫人身后一?缩，脸蛋滚烫。
那日?状元游街，她见过顾疏后便爱慕他的俊朗，只可惜他早已成亲，石明月没有再嫁给他为?妻的可能。
也是心里不甘，才会怂恿石夫人当众为?难姜锦花。
但崔玉琳都?用“本妃”压在?场的夫人们，石夫人更?不敢再找姜锦花的麻烦。
见无人吭声了，崔玉琳又笑道：“好了，其实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们，锦花她是玲珑阁的幕后东家，你们心心念叨着?的玉肌霜，可都?要靠她才有。”
“玲珑阁！”
“顾夫人，玲珑阁是你的啊。”严夫人当即亲热道：“你家的玉肌霜甚是好用，就是货太少了，我?家老夫人可喜欢了，我?想?多买几瓶回去有时都?买不到。”
“夫人若是喜欢，回去我?便托人送两瓶到严府。”
严夫人一?听，眉开眼笑的，“那敢情多不好，还是按规矩来，我?上你那铺子买。”
她一?句“按规矩来”，算是把其他夫人的路给封死了。
严夫人身后，好几位夫人朝她咬了咬牙。
偏又无可奈何。
园会临近结束，顾疏那头派了人来接姜锦花，崔玉琳笑着?让丫鬟送两人回顾家。
有几位夫人远远一?见顾疏牵走姜锦花的背影，嘴里不自然发出谓叹，“新婚如胶似漆，真令人羡慕呐。”
可不就是着?实令人羡慕的一?对?小夫妻。
外人说再多，顾疏愿意宠着?姜锦花，与卿何干？
在?园会后的第三日?，殿试中?进士的学子们大多受封了任职，柳博源被派遣回兰州，沈启业被留在?京中?，与严河、骆承浩入翰林院。
沈启业被招为?庶吉士，而严河则跳过庶吉士被封为?七品编修。
严河授命高不难理解，他背后是严家，其父又是严尚书，比旁人升官容易实属常事?。
不过二甲、三甲之中?，仅有沈启业、骆承浩、施策三人为?庶吉士。
探花与榜眼皆入翰林院，唯有状元郎顾疏未得受封。
姜锦花本还有疑惑，探问顾疏可有必要将宋婆婆交于两人的书信拿出一?用。
但顾疏却面露凝重道：“宋展玉宋大人我?会试之前便派人打听，他在?朝中?有一?席之地，但却并非亲太子的一?派，我?觉得在?这?点上看，我?们贸然去寻他，不妥。”
蜀国朝堂无疑是太子党为?先，宋大人不亲太子，这?本就是一?道不好的讯号。
姜锦花叹了一?口气，“罢了，没有任职令便没有吧。”
说来也奇怪，一?甲三人可直接入翰林院，这?点无可非议，但二甲与三甲之中?，唯有经翰林院大学士易梁亲自择选之人，才可入翰林院。
沈启业与施策是怎么被选上的？
姜锦花这?疑惑没两日?便解了答。
槐林巷子里传出施策不久后要成亲，定亲对?象是京中?刑部侍郎白大人的嫡次女。
施策可是高娶啊。
他在?二甲里考了第四十，但迎娶了白家嫡次女，便得了白家助力，更?理所当然地能留在?京中?了。
纪氏又问：“嫂子，我?若记得不错，先前来过京城的那位，应是施公子的妻子吧。”
“是啊，可惜糟糠之妻哪里赛得过城中?繁华呢。”姜锦花可以肯定的是，施策对?外未提一?句自己成亲一?事?，不然外人也不会说他是初婚了，“白家或许也不知情，但这?我?们却是管不着?了。”
施策攀上白家，算是彻底熬出了头。
至于他那位远在?乡下的发妻，更?无人会告诉她，她的夫君欲将她抛弃，在?京中?另娶高门千金。
姜锦花默默叹息。
这?便是女人的悲哀。
顾疏未得任职，但被准了一?个月的休沐，趁着?这?段时日?，两人可返回荣安办大婚，等?再回京城，保不准任职令便下来了。
返乡的行李好收拾，只是顾疏的书箱会费些功夫，但青竹早摸熟了，只用了一?个时辰便打点好包裹。
崔玉琳知道顾疏夫妻将要启程返乡，特地送来马车，欲将二人送至梁安。
走之前，沈启业也收拾好行李，跑来问顾疏，“延清，我?可否与你们一?道回荣安？”
“可你不是要入翰林院？”
沈启业说道：“易大人知道我?们学生家在?外地，准我?们十五日?回乡探亲。我?这?次回去要将我?娘接到京城，她一?个人住在?沈家，我?总是放不下心。”
“好，那我?们一?同上路。”
沈启业东西不多，径直就抬上了马车，口里还道：“多谢你了，延清！你大婚那日?，一?定要记得请我?去！”
“会的。”顾疏坐进马车，与沈启业笑道：“不过还要恭喜启业你了，能入翰林院说明你是个有造化的。”
“说到这?事?儿，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入了易大人的眼，我?本以为?入翰林院该是你才对?。”
为?这?事?，沈启业想?了几夜了，也未想?出个所以然。
顾疏轻笑，“无碍，每个人有每个人该做之事?，你要珍惜易大人的赏识。”
有顾疏的鼓励，沈启业对?自己入翰林院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顾疏等?人回程的计划是先抵达梁安，搭乘龙咏德的船一?路返回荣德，再归荣安崔家。
这?一?路走下来十分顺利，在?梁安他们也与龙咏德再遇，得知顾疏是新科状元，沈启业入翰林院为?庶吉士，他很?是为?二人感到高兴。
回荣德，龙咏德允一?行人搭了他的船。
可就在?顾疏要登船之时，有马蹄声阵阵逼近。
“沈启业！”
是女子的喊声。
姜锦花先回头，吃惊不已。
她拉住顾疏的手，“延清，是苍南王府的郡主?。”
顾疏面色大变。
萧晗和丫鬟凝冬一?人骑着?一?匹马赶来，在?沈启业面前立定后，萧晗跳下了马，冲他抱怨道：“你为?何接连几日?都?躲着?我?啊？”
“郡主?，你为?何会来此地？”
萧晗扬起笑，“我?？我?当然是追你来的啊！”
“郡主?！”沈启业厉声道：“还请郡主?折返京城，你支身跑到梁安，王爷和王妃都?会为?你的安危担忧。”
萧晗不以为?然，“放心吧，王府的侍卫知道我?去了哪里，他们很?快就会追来的。”
“那郡主?便在?原地等?候吧，等?王府侍卫前来，沈某亲自送你回去。”
沈启业眉毛皱地都?能夹死蚊子了，萧晗一?介女流身边又没个护卫，她实在?太任性自为?了！
萧晗却一?口回绝，“我?不要！你不是要回荣安吗，我?也要去！”
“沈某是要回自己的家，郡主?，你为?何偏要这?样任性？”
萧晗委屈极了，她对?沈启业百般示好，得到了全?是他的抗拒，这?会儿想?随他回荣安，也只得到他的驱逐。
委屈之下，萧晗抬眼转向姜锦花，跑来抱住她手臂，“沈启业，我?就是要去荣安，你管我?呢！我?又不是回你家，我?是要和顾家嫂子上崔府去见我?玉珂妹妹，要你管我?！”
沈启业还想?再说，萧晗却先一?步哀求姜锦花，“嫂子，你带我?上崔家见崔大人与崔老夫人可好？崔家未离开京城之前，我?与崔家关系可好了！”
“可是郡主?，你离开京城这?事?儿王爷和王妃知情吗？”
萧晗可怜巴巴的点头，“知道，他们都?知道的，我?大哥也知道。”
“郡主?！”
沈启业忍不住要发火，顾疏一?把按住他，“启业，算了。郡主?她心意已决，你劝再多也没用。”
“好，我?不管了！”
沈启业板着?脸，甩手便先上了船。
顾疏深深凝望着?姜锦花与萧晗，随他之后也进入船舱。
萧晗缩了缩脖子，后怕似的问姜锦花，“嫂子，沈启业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你才看出来？他也是担心你安危，你说你一?个姑娘家，独自跑离京城追他而来，万一?你有个好歹，王爷王妃会怎么看待他？”姜锦花难免把话说的重了点，“郡主?，就算并非他有意让你深陷危难，但在?王府眼里，你为?他而来，出了事?也会找他算账。”
“我?……我?只是想?跟着?他。”
萧晗垂下头，心里隐隐察觉自己过分了，“他殿试考了二甲，我?便求父王将他留在?京城，我?，我?也是想?多见见他，仅此而已。”
“你中?意他？”
萧晗一?被问，脸色涨得通红，“我?，我?才没有呢！”
姜锦花心里笑，就这?还没有，都?含羞带怯了，不过这?笑只一?刹，她又正色道：“你若是中?意他，便要多站在?他那一?方，为?他考虑，不若他只会抗拒你，如何会接受你？”
就这?么一?件事?看来，萧晗性子也是够单纯的，是个好姑娘。
只是太无心眼也不多好，再者，苍南王府与沈家门第相差太高，也不知道苍南王府的王爷与王妃，可能会许配嫡女嫁给沈启业这?么一?位寒门书生。
姜锦花不去想?萧晗和沈启业的可能，转头问：“如今你是什么打算，若是你要回京，我?便陪你等?王府侍卫赶到。”
“不，我?不要！”萧晗抱紧姜锦花的手臂，“嫂子，我?说想?看崔家人也是真的，我?出府前与我?大哥说好了，大哥他也递信给了崔家二哥，你就让我?跟着?你们吧？”
萧晗眨巴着?眼，眼里布着?渴求。
她又道：“我?还听说嫂子你与顾状元返回荣安是要办大婚，我?也想?讨一?杯喜酒喝，可以吗？”
“好吧，你跟着?吧。”姜锦花应下后，萧晗刚要欢呼，便听她又道：“不过，你绝不可以擅自行动，一?定要跟在?我?身边。你与我?保证的话，我?便同意带你回荣安。”
“嗯，我?一?定听你的！”
萧晗又抱着?姜锦花甜甜一?笑，“谢谢你呀，嫂子！”
都?说沈启业和顾疏的关系最近，姜锦花又是顾疏的夫人，萧晗觉着?，自己也一?定要和姜锦花关系打好。
这?样于自己和沈启业亲近，更?有益处。
回程之路多了一?个萧晗，沈启业便老早躲得远远的，尽量不与萧晗碰面。
萧晗不是没意识到沈启业一?路都?在?躲着?她，心里十足失落，便找到姜锦花抱怨，“嫂子，他压根就不想?见到我?……”
“你把他逼得太紧了，凡事?都?要慢慢来。”
萧晗和姜锦花两位女眷谈话，顾疏不得已只能和沈启业一?道躲他处。
夜晚休息时，顾疏也极不耐地埋怨过几回姜锦花。
说她总是为?了旁人，抛弃自个儿。
姜锦花真是无奈了，她这?个夫君连女子的醋都?要吃。
再说，萧晗就只能找她吐露苦水，又找不到第三人。
就这?样，等?一?行人抵达荣安，萧晗也没能与沈启业说上话。
到荣安后，沈启业叫了一?辆马车径直回沈家，萧晗得随顾疏夫妻上崔家，更?不能追沈启业了。
她坐在?车厢里，眼巴巴地望着?沈启业身影远去。
姜锦花安慰她道：“你想?和他见面，这?几日?最好是忍着?。他回沈家是要照顾母亲，处理家中?正事?的，等?他处理好，上崔府喝喜酒的那日?，你可以偷偷去找他说话。”
“我?怕他还是不肯见我?。”
这?么多日?子的坚持仍旧未得一?丝回应，萧晗已然有些泄气。
姜锦花回道：“既然是你一?早决意之事?，便要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
“破釜沉舟！”萧晗再度坚定地握拳，“对?啊，他都?被我?留在?京城了，往后我?想?见他不也有更?多机会吗？嗯，我?不能轻易放弃！”
姜锦花好笑地眯眼。
总觉得萧晗和沈启业，两人还有的要磨。
但这?可比话本子，来得还要有趣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1]注：选自辛弃疾的《木兰花慢·可怜今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