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李牧(2 / 2)
贤妃此番话,他也有想过。
成墨先头在他面前求娶陆观澜之时,他一来觉得这陆观澜容貌有失,不配做天家儿媳,这而来嘛,便也是觉着,性子太过刚硬,恐怕会生出事端。
加之这陆观澜城府心机颇深,若是入了这天家,往后墨儿恐有被外戚干政之危。
可那块上有陆观澜为凤命的玉他也看了,确真无误。
坊间也盛传着此事,更是将陆观澜传得神乎其神,更有甚者,还直言得陆观澜者得天下。
这样的女子,若留不住,便只能杀了。
可若是杀了,陆秉言是他的心腹重臣,满朝文武,只有陆秉言从来只听他圣令行事,再找不到如此忠心又不被他忌惮之人。
杀了陆秉言的女儿,那不等于弃了陆秉言?此事自然万万不可。
可若是留着,留给墨儿,便是他前头所思所虑。
更不可留给他本就忌惮的李国公府了。
这思来想去,这门婚事竟比那前朝政事还叫他头疼。
今夜本去了云熹宫,还想着找云嫔舒缓一番心情,谁知,这云嫔竟也在他跟前提陆观澜,竟也说成野也对陆观澜有意,求他应允。
这便弄得他更加心烦,恨不能世上多出几个陆观澜,好叫他这几个儿子分了去。
贤妃见皇帝不语,便道:“想来,陛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臣妾也只不过站在为人母的立场上,同陛下说道一番罢了,至于究竟如何决定,还是在陛下。”
皇帝闻言,叹了口气摆摆手,“罢了,改日再议,今日且让朕在你这儿好生歇息一番。”
夜里,贤妃看着身旁安枕入睡的皇帝,心口却似被什么东西堵住。
随即起身,掌灯去了外殿。
值夜的楚月见了,忙上前接过贤妃手里的灯盏,一脸愁容轻声道:“娘娘可又失眠了。”
贤妃笑了笑,“可愿陪我走走?”
楚月点头,便陪着贤妃出了朱华宫。
走在宫门外的长道上,贤妃抬眼看向夜空。见着明月当空,不禁莞尔一笑。
“再过不久,便是团圆之夜了吧,”贤妃笑着问道。
楚月颔首,“是了,到时还如往年一样,会在皇后娘娘宫里举办家宴。”
“家宴?”贤妃苦笑。
这里,能称之为家吗?
望着寂静无人的长道,看着空空如也的四周,不知为何,她想起头一回入宫时,那眼前的情景,似乎还历历在目。
“那时,我还以为,我该是嫁给他的,”贤妃蓦地开口,语气悠缓,好似在说一段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贤妃十五岁头一回入宫,那次入宫,她只是跟在一个人身后。
这人便是李国公的长子李牧。
彼时的李牧,年少英姿,更是被京中不少女子所倾慕,她也不例外。
那时,她齐家同李家世代交好,她同李牧也是青梅竹马。
每每家中有宴,便会请了李国公一家前来。而那时,她最高兴的,便是能见着李牧。
李牧待她也极好,似兄长般给了她疼爱照拂,更时常教导她学问。
她将李牧视为心中的信仰,只愿此生能嫁与李牧,好做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
可后来,不知怎的,边疆一场战事,李牧带兵驰援,回来后,身边却多了个孩子。
这便是如今的李尽了。
没人知道李尽的生母是谁,又在何处,李牧对此也是缄口不言。
可李国公府还是认下了这个孩子,更让这个孩子做了李牧的嫡长子。
可是,本欲为她同李国公说亲的父亲得知此事,当即大怒,随之搁下这个念头。
而那时的皇帝根基尚未稳健,新帝初涉政事,少不得需要朝中重臣的帮衬。
于是,她便入了宫。
而那时带着她一道入宫的,便是李牧。
她还记得,她问李牧,是否已有了心仪之人。
李牧说有。
然她再问是何人,李牧却不说。
她以为李牧心悦之人便是那不知身份的李尽生母,心中顿时晦暗,便斩断了这份情丝,毅然入了宫。
直到成了贤妃,再忆起往事,她才知道,自己从未将他忘却。
而直到他死后,她也才从人手里拿到他带在身边许久的东西,便是她当初送给他的一只香囊。
今时香囊余香已散,物是人非,可留在她心中的念想,却从未散尽。
这些年来,她在宫里陪着皇后,也帮衬着皇后。看着皇后处处容忍,她却无可奈何。
每每到了夜里,她也只是想,都怨自己无能,不能护着他的妹妹。
如今,既然他的儿子想求娶了心仪之人,而他儿子最大的阻碍便是自己儿子,那她,就当还了他的情,也当为陆观澜母亲还了恩,做一回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