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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又恢复成?往常的模样朱妍才松了一口气,赶忙建议道:“这竹林不好?玩,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那边全是我种的杨梅树。”说起自己种的树,朱妍带上了几分骄傲,毕竟那是唯一能让师父夸她的东西?了。
说完不等苏沫反应就?拉着她往杨梅林跑去,苏沫被她带着跑的过程中还不时回?头往后看。
“到了!这可?都是我种的,嘿嘿。”
当然带苏沫来是错误的,她的世界里依旧是一片黑,只是为了不搅了朱妍的好?兴致她还是敷衍地回?答了一句:“啊,好?厉害。”
人总是喜欢听好?话的,虽然朱妍前世是只鸟,但这并不妨碍她今生的高兴。
摸了摸鼻子,朱妍有些小得意,现在还不是杨梅成?熟的季节,不过也快了,树上已经挂了青绿色的硬果。
刚想?拉着苏沫过去看看,可?转头就?看见她的双眼直视着前方,而其中并无神采。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想?起师父说的话,朱妍虽万般不情愿但还是问出了口:“今日那两个人是吵到你了吗?”
苏沫摇摇头,看起来云淡风轻的模样:“怎么会,并没有。”
朱妍直觉她的笑容是假的,可?是仔细考虑之下又不敢和盘托出,万一刺激到她就?不好?了。
再?说了,那样惨痛的人生,不回?想?起来才是最好?的吧,就?这样愚昧地度过一生不也很好?吗?
盯着苏沫的脸看了几秒,朱妍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让苏沫坐下,她自己则是站着。
看着苏沫确实有些累的样子,朱妍提议道:“要不先回?我家?吧,我看你挺累了。”
“不用,我还想?走走。”
朱妍双手环胸,背靠在杨梅树上,侧头俯视道:“你见到今日那两人有没有什?么感觉?有没有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是有些不同,感觉像是认识的样子,可?是我十分肯定我没见过那两人。”
果然前世的记忆还有影响吗?这可?如何是好?。
朱妍从未见过如此棘手的难题,自打出生以来,她的生活就?过得很是简单。
没生过什?么病,吃穿用度也不用发愁,虽然有时候会觉得孤独,可?师父总会想?办法逗她开心。
朱妍忍不住挠头,然后仰天?大喊一声:“啊!”
“你怎么了?没事吧。”
苏沫担忧地问。
“没事,我好?得很,你不要总是关心我,也要看看自己呀。”
苏沫笑笑,“我很好?。”
又是一贯的笑容,可?这笑容太无懈可?击,朱妍竟然没有一点?办法:“……唉,随便你了。”
而在另一边,朱妍家?中,秦溪竹慢慢睁开眼睛,刚醒来的她头还是有些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一旁陪伴的左芙被这动作惊醒,她赶忙上前扶着秦溪竹起身:“太好?了,师叔你终于?醒了。”
记忆重回?脑海,秦溪竹神色恹恹,只是轻声应了。
看了一眼屋内情况,没有看到想?见的人,秦溪竹还是忍不住问:“她去哪儿了?”
左芙正在给秦溪竹倒水,即便她没说名字,左芙也知道她想?要问的是谁,“苏师妹她出去玩了,应该过一会儿就?回?来。”
“是吗?”,秦溪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竹叶,“你说我是不是来晚了?”
左芙将水递给她,听到这句话疑问地嗯了一声,“师叔的意思是?”
接过左芙手中的茶杯,茶杯有开裂的痕迹,不过触感很好?,秦溪竹并不着急喝,而是拿在手中转了起来。
思索之下还是开了口:“苏沫她,是不是已经有了恋人。”
秦溪竹声音平静,而这平静之下潜藏的是疾风骤雨,若是答案太过残酷,秦溪竹可?能就?此放弃。
“您说这个啊,没有,我打听过了,此世的苏师妹还是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吗?和前世一样呢。
秦溪竹仰头将茶杯里的水喝完,明明是茶却被她喝成?了酒的模样,或者在这个时候她是真的想?要一醉不起吧。
紧握着空的茶杯,左芙看她如此用力?的模样,有些担心这杯子会碎掉伤到她,因此出声提醒:“师叔小心手。”
秦溪竹看着自己长满竹叶的手自嘲一笑:“这还算是手吗?从始至终,我都是个怪物。”
“师叔你不要如此,苏师妹倾尽自己的一生就?是想?让您活下去,您现在这个样不是她所希望的。”
秦溪竹放松下来,她像是想?开了的样子,将茶杯递给左芙轻声道了谢:“我知道了,这段日子麻烦你了,沧钧山那边不需要你帮忙吗?”
“那边有师父在,况且那里已经没有多少?事务要处理了。”
毕竟在那场大战之后,沧钧山也就?失去了存在于?世的意义。
修真如今说来是被淘汰的东西?了,大家?都变成?了凡人,普通地活着。因为寿命减少?,反而更加在意起身边的人来。
秦溪竹看着左芙,她又想?起一个人,“你可?记得沈怡欢?”
左芙愣了愣,可?她始终想?不起来,“师叔怎么总是提起这个人,她很重要吗?”
这二十多年,莫择州为了不刺激自己这个徒儿,所以将沈怡欢的消息封锁得很死,左芙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看着她茫然的样子,秦溪竹转头不看她:“没什?么,无关之人罢了。”
沈怡欢被判刑之时精神有些不正常,况且她也得给修真界一个交代,毕竟秦筱归作恶的很多材料都是她帮忙采集的。
只是想?想?又觉得过于?可?悲,违背自己的意愿活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是什?么也没有做到。
说到可?怜,谁又不可?怜呢……
即便是犯下滔天?大罪将整个修真界和妖族铲除的师父,他最开始也是善良的,可?最后却变成?了那样一个怪物。
或许在转世过程中他早已丧失自我,为了保持自己的意识,只能一直处在仇恨的状态中。
那如今的苏沫又是一个什?么状态呢,她的模样和前世一模一样,是不是也是不想?忘记。
然而这些都是秦溪竹的猜测,她的师父已经魂飞魄散再?无来世,想?要问也无从问起,而今世的苏沫双目已盲,也不记得她了。
虽然是同一双眼睛,但今世的她眼里再?也没有崇拜和小心隐藏的爱意,有的只是冷漠和疏离。
“我听到了她的话。”
左芙:“嗯?听到了谁的话?”
这房间里确实没人。
秦溪竹并不解释,只是低头继续说着:“这些年我总能感觉到些什?么,我听到她在和我说话,她说她很茫然,刚刚我又听到了。”
左芙想?着能让师叔如此在意的人只可?能是苏沫,可?刚才苏沫出去了,不可?能同她说话,应该是做梦。
秦溪竹:“我也很茫然,我还有二十五年的寿命,现在应该比这个还少?,我想?瞒着自己的过往同她生活下去。”
左芙松了一口气,有好?好?活下去的欲望就?好?,“师叔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管你是怎么看待沧钧山的,但是沧钧山永远是你的后盾。”
这么感人的话秦溪竹却听不进去,她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沧钧山对她而言是一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她遵从着师父的遗嘱守护着人界守护着沧钧山,可?当真相被揭开,一切都是那么血淋淋。
仿佛苏沫最后的诅咒就?在耳边,那些场景依旧清晰地折磨着她,秦溪竹忍不住闭上眼睛捂着心口。
唤住吓到想?要去叫大夫的左芙:“我无事,你去和杨百里说,之后可?能要多加叨扰。”
“好?的师叔,你的身体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一切想?通之后秦溪竹倒是有心情开起了玩笑,“我死不了,即便是妖化也只是变回?本体罢了,你知道吗?竹子也是会开花的。”
这个左芙是真的不知道,因此她惊讶了一下,因为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竹子开花的场景。
不知为何,左芙脑海出现了冷清师叔簪花带笑的模样,那场景莫名有些美。
左芙:“是吗?我没见过,竹子也会结果吗?”
秦溪竹依旧带着笑,她抬头看向床顶的帷帽,声音放得很温柔:“是啊,竹子也会开花的,只是她开花意味着,生命到了尽头,等到那时才是我真正死亡的时刻。”
一室寂静,左芙想?了想?还是劝:“不会的。”
除此之外,左芙也想?不出其他什?么话来安慰。
感觉身体好?得差不多了,秦溪竹拿起放在床边的手套戴了起来,然后她穿鞋下床,拿起桌上的帷帽和面纱重新戴上。
找到自己的拐杖,秦溪竹转头看着欲言又止的左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我出去转转,你不用担心我,我好?歹也是青霜尊者,即便是如今修真界没落了,我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角色。”
左芙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她明白师叔如今想?要静一静,于?是她点?头同意了,“师叔小心。”
“嗯。”
秦溪竹出了门,看着大堂之中还有一个小丫头在那里玩。
看到秦溪竹出来,小野莫名有种紧张感,她赶紧摆正了自己的姿势。
秦溪竹看了她一眼,随后径直出了门。
小野松了一口气,她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吓死我了,这个人不光打扮奇怪,不说话也莫名地吓死人。”
刚下过雨,而苏沫出门是需要拐杖的,看着地上那一个个圆圆的痕迹,秦溪竹知道苏沫离去的方向。
她顺着这些踪迹找去,最后来到了一片竹林。
沧钧山上也是满山的竹子,秦溪竹本体也是竹子,自然有种亲切感。
因为落叶的原因,拐杖的痕迹看不见了,但是脚印还是看得见的,寻着脚印来到了一株比较粗壮的竹子旁,竹子上有人摸过的痕迹。
秦溪竹将手覆上那片痕迹,她带着手套,自然是感受不到竹子表面冰凉的触感,只是这样做有种离苏沫更近的感觉。
此地无人,看来是去了别的地方,况且这路上的脚印是两双,显然还有另外一个人在。
秦溪竹有些不高兴,但她深知如今的自己没有资格要求苏沫做什?么,如今的两人只是偶然相遇的陌生人罢了。
秦溪竹继续前进,最后来到了一片梅林。入目所见是一大片的杨梅树,有青色的果子从杨梅叶中探出头来,不难想?到待成?熟之时这里会是一副怎样的美景。
在一课比较大的杨梅树下,秦溪竹发现了苏沫和朱妍的身影。
秦溪竹踩在满是落叶的地上,自然会有沙沙声,苏沫因为听力?敏锐的原因是第一个察觉到的,她转头,那股想?要哭的欲望又涌上了心头。
咬牙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苏沫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一样率先打了招呼:“是何人?”
朱妍这才注意到有人来了,抬头一看是突然而至的讨厌鬼,秦溪竹的故事她已经知晓,虽说两人走到这般地步,最大的过错并不在她,但朱妍还是莫名的不爽。
这种感觉不像是因为苏沫,倒像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朱妍忍不住开始想?:“难道我前世还和这家?伙有过过节,可?这人一般只除妖,莫非我上一世是只妖?”
心中闪过万千念头,脸上的嫌弃也没有少?过半分,“你来干什?么?待会儿又晕倒了我可?不负责。”
秦溪竹对这个隐藏的情敌观感也不是很好?,莫名其妙态度很差不说,还和苏沫走得很近。
因此她也冷了脸,只是知晓这人是苏沫的朋友,所以她没有直接不客气,怕给苏沫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来寻……苏小姐。”
艰难吐出苏小姐这三个字,秦溪竹从未觉得这短短的三个字是如此的沉重,可?若是像早上那样直接叫阿沫又过于?热络。
慢慢来吧。
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味,苏沫出来打着圆场:“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秦溪竹露出了微笑,“我姓秦名溪竹。”
苏沫一怔,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不过她一贯会逞强,愣是面不改色地压了下去:“姑娘这名字挺不错的,我喜欢竹子。”
秦溪竹墨绿色的竹子闪过几分欣喜,虽然知道苏沫这是在客气,但这话只要是苏沫说的她就?觉得开心。
忍不住笑眯了眼睛,“是吗?我也很喜欢,若是不介意的话苏小姐可?以直接叫我溪竹。”
溪竹?苏沫叫不出口,倒不是因为两人不熟,而是有种莫名的奇怪感,好?像不能这么叫。
可?不这么叫又要叫什?么呢?
苏沫百思不得其解,她停顿了好?久,那一声溪竹终究还是未能叫出口。
秦溪竹看她怔愣的模样,开始懊悔自己表现得过于?急切了。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补救道:“对苏小姐一见如故,所以急切了些,若是不习惯的话就?先叫我秦小姐吧。”
苏沫点?头称是,可?她心中的怪异感非但没消失反而更加浓重了。
忍不住甩甩头,可?这感觉依旧这么存在着。
苏沫骨子里的狠劲被激发了出来,她偏不妥协,“秦小姐。”
说出这话以后心中没有痛快,只有意想?不到的难过。
秦溪竹何尝不是这样呢?再?次相见时已经是沧海桑田,那些痛苦的、快乐的回?忆,如今只有她一个人拥有。
然而她还要背负着过去来和这个全新的苏沫诉说着岁月静好?。
她再?也听不到那一声声甜甜的师父,可?就?算是这样,秦溪竹任旧拼命地想?待在她的身边。
既然做不到相恋,那就?先从赎罪开始吧。这一切都是报应,秦溪竹扬起苦涩的笑容。
不过她戴了面纱,而就?算不戴,苏沫也看不到。
看不到也好?,这样软弱的模样实在不是一个好?师父的榜样。
朱妍一会儿看看苏沫,一会儿又看看秦溪竹,最后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有什?么话回?去说吧,这地方怪冷的,蚊子也多。”
说完就?扶起苏沫,带着她往回?走,在两人路过秦溪竹身边时,秦溪竹忍不住伸出手,可?又将手放下了。
瞧秦溪竹待在原地没有跟上来,朱妍心中不耐烦,但想?到苏沫还是忍着性子往后喊了一句:“傻愣在那儿干什?么,快跟上来啊!”
朱妍的声音如此不客气倒是让秦溪竹想?起了一个人,不过她在心底否认了这个想?法。她觉得一切不可?能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