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1 / 2)
“千禾,我上?完课了?,今天主讲师是一位国家级演员,老演员气质就是不一样,说得也比较深刻,不带点脑子?还理解不了?。他还问?了?我们一个问?题,’在你眼里,演员是什么。’你知道我怎么说的吗?”
周ting筠发这条微信时候,温千禾恰巧收到?家里的电话。
他爸发病,用刀捅伤了?邻居。
电话里温千禾的母亲也已经快疯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温千禾问?了?几遍,才把事情原委理清楚。
“爸现?在怎么样了??”温千禾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可声音还是在颤抖,但他自己明显感觉不到?了?。
“在…医院里,被强制打了?镇定?剂…小…禾,你回来?,好不好,我,我受不了?,”
“我,”温千禾突然失了?声,回答不了?,但知道他必须回去。
未等说完,电话的另一端出现?尖锐的声音,“没良心的白眼狼,你爸妈养你这么大,现?在进入大城市了?,就开始嫌贫爱富了??你爸现?在躺在医院里,叔是生是死还没个数呢。你就只管你自己,我都听?不下去了?,出这么大的事,你妈吓得话都说不圆,你倒好,半分要?回来?的意思的也没有,怎么,你不姓温了??有你这么做儿子?的?”
“王姨,我马上?回来?。”温千禾挂掉电话,匆匆在网上?买了?票。
他买的最近一趟动车,还有三小时。这里距离火车站也就四十分钟的路程。
上?一秒还坐在桌边,桌上?摊开的是刑法,电脑正在播放柏浪涛主讲刑法常考热点。是他花了?钱买的课程。
今年是大三下学期,暑假依然没回家。
因为马上?要?司考,赶上?司考改革末班车。
他想一心备考,所以没去兼职,给家里打的钱自然减少了?,几乎只能?从牙缝里挤出来?。
父母虽为农,没上?过?什么学,但从来?都是支持自己的,不论他做什么。
今天发生的事,始料未及。
父亲患有遗传性精神?病,年轻时还好,随着年纪的增长,免疫力?低越来?越严重,每月药物摄入也逐渐加大。
家里那点积蓄,在他初中就已经掏空,后有精准扶贫,低保,勉强度日。
本来?父母打算等温千禾读完初中,跟着他二舅一起进县电子?厂,工资三千保底,多劳多得。二舅每次来?家里都会说厂里福利怎么怎么好,现?在他可以每月六七千了?。
父母很想让他去。供不起他上?高中了?。九年义务教育上?完就不错了?。
中考刚结束,温千禾满心欢喜地从县实验中学回家,想和母亲分享考后心得。可母亲当场告诉他不能?继续供他念书,家里状况根本读不起了?,二舅也已经和厂里联系好走后门带一个未成年来?上?班。
他其实很早就知道爸爸精神?越来?越不好,经常忘事,已经没人愿意让他做事。
可这么直截了?当,回绝他一切皆有可能?的未来?,即使表面再怎么装得云淡风轻,满口答应,眼里泪水哗啦啦犹如水龙头开了?闸一般,止不住地落。
母亲见他伤心,安慰着他,进厂也会变得很好,有钱赚,趁着年轻还可以多干几年。
温千禾摇头,只有读书才能?有出息。他只有读书才能?有出息。
父亲在一边闷着头抽着叶子?烟,眼睛被烟熏得红红的,几欲开口都咽回去了?。
一向乖巧听?话的他那几天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整晚整晚哭到?失眠,哭到?天亮。
那扇窗突然关上?,没了?光。
他在学校拼命学习,无?时无?刻在学习,想用好成绩赢得父母的开心,赢得一个机会。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孤立,同学不喜欢,老师也不喜欢他。因为他太在意分数,曾经因为改卷老师少加一分而争个不停,闹到?教育处,大家都认为这孩子?太固执太不讨喜。
所有孤独,煎熬尝遍之后,得到?的结果依然是那么无?力?。
少年的挣扎,不堪一击。
中考成绩都来?不及知晓,他就被二舅带到?了?电子?厂。
那里有很多与他同龄的少年,大部分男孩子?染黄毛,喜欢抽烟说脏话,每天盯着厂里女?孩子?吹口哨。女?孩子?爱八卦,总幻想着遇见高富帅。
就是没有一个人想离开这里。他们对现?实生活很满意。
温千禾那时个子?还不高,156M左右,瘦骨嶙峋,整个像没发育好的小猴子?。
所以大家很是照顾他。
厂里的大妈心疼他,特别看见那双白嫩嫩的手。经常给他带饭。
几乎没怎么吃过?荤的温千禾那半个月就在吃的方面相当满足。
干瘪的脸上?开始长肉了?。天天坐着干流水线活,屁股也有肉。
只是个头还未见长。
温千禾起初不愿说话,不喜与人交流,只做自己的事。
刚进一星期就比来?这很久的同龄做得还要?多,效率高。深得厂负责人喜欢。
年纪小干事就是灵活。
每次得到?夸赞,温千禾几乎面无?表情,笑不出来?。都是二舅打圆场说,他做什么都厉害,以前读书的时候经常考第一。不出两年,肯定?超越我。
厂领导起初讶异,露出惋惜又赞许的眼光,后来?也没说什么了?。
压抑,难受,不甘,愤怒,各种负面情绪充斥着他心里每一个角落。
狭窄的宿舍,八九个人挤在一间,每天排队洗澡,夏天热得睡不着觉,电扇吹的风都是热的,到?处飘的是脏话,扔的是烟头,天天谈论的是厂里哪个小姑娘胸大,皮肤好,谁和谁在一起了?,谁比较好睡。
那些声音,即使捂着耳朵,也无?孔不入,没日没夜地钻进他的大脑里,一点一点侵蚀着他高傲不屈的灵魂。
他们这个厂还算小有规模,四周是高高的围墙,他每次从食堂出来?,望见,便?想翻出去,离开这里。
可翻出去之后呢,他能?去哪里,什么都没有,什么也干不了?。
渐渐地,与其说是习惯,不如说是绝望。
可能?他与厂里那些男孩子?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后来?者。
当他抛下自己所坚持的盔甲,尝试融入这个集体时。发现?没这么难。
竟然也没那么难。
他也能?轻松讨论出那些女?孩子?的特点,用他们的方式讨得女?生欢心。
喝酒抽烟,一学就会。懒惰,不思进取,喋喋不休说大话,信手拈来?。
当天夜里,来?这从未哭过?的他,闷着头失声痛哭,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汹涌得不成样子?。混着夜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