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重逢(1 / 2)
陶渺只觉自己半个身子都僵了,她缓缓抬眸,便?看?见那人鼻梁高挺,双眉斜飞入鬓,面容冷硬清隽一如往昔。
韩奕言同样垂首望着怀中的小?丫头,她身着一袭烟紫的折枝山茶花湖绸长衫,配着一条月白?软烟罗褶裙,湿漉漉的杏眸微微睁大,一副怔愣的模样。
四目相对间?,她忽而踮脚,抬起那双如玉般青葱的小?手,往他脸上伸去。
韩奕言不闪不避,任由她的指尖在他面颊上轻轻一触,冰冰凉凉。
似是感受到了温度,小?丫头一瞬间?惊慌失措地从他怀中退了出去。
他从容地看?着她,以为她接下来大抵会高兴,会惊喜,却不想再抬眸,她的眼中只剩下淡漠疏离,只见她端庄地冲他福了福身道。
“多谢公子相救。”
说罢,旋即利落地转身而去。
韩奕言望着她的背影,剑眉微颦,难得怔了神。
那厢,陶渺一双步子走?得飞快,胸口一股子酸涩之意涌上来,漫到鼻尖和眼眶,她不敢眨眼,生怕眼泪一旦落下来就止不住。
她觉得自己方才根本就是疯了,才会在人群里拼命地寻他。
怎的,日子一久,就忘了那个男人当初是怎么对她的,丢了一包银子敷衍她,然后不告而别。他当初既存着与她一刀两?断的心思,如今再见,她自也不必装作?相识。
低着头在街上盲目地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等?陶渺停下步子,环顾四下,才发?现自己迷了方向,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找不见方才和顾菀他们分开的地方了。
那么贸贸然地跑掉,他们寻不到自己定然很?着急,陶渺不免又在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句。
独自懊恼了一会儿?,陶渺轻叹了一声?
罢了,若真遇不见,到时就同人问问路,去西街街口等?,他们左右都得在那边坐马车回去的。
这灯会上卖什么的都有,鲜花点心倒是常见,陶渺信步走?着,忽得被一摊肆吸引去了目光。
那摊肆上放着两?只竹笼子,竹笼子里几只兔子紧挨着一块儿?,毛绒绒的,浑身雪白?,实在可爱,陶渺光是看?着原本郁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她忍不住伸手在其中一只兔子身上抚了抚,手感绵密柔软,不由得让她生了些笑意。
那小?贩见她喜欢,赶忙道:“姑娘,不如买一只吧。”
陶渺闻言,犹豫半晌,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然腰间?空空如也。她如今既为林府的姑娘,出门在外?,荷包定是由青竹和琳琅保管的。
她遗憾地往那笼中多瞧了几眼,正欲离开,便?见一人挨近她身侧道:“姑娘若是喜欢,在下替你买吧。”
陶渺侧首一瞧,却见一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男人,他一双绿豆眼泛着精光,咧着嘴笑盈盈地看?着她,衣着华贵,像是什么富绅。
陶渺微微颦眉,拒道:“不必了。”
说罢,转身要走?。
那富绅却不死心,伸手就要来扯她,却被陶渺快一步避开了,连个衣角都没让他碰着。
“姑娘,你家住何处,一人出来太过危险,不如让在下送你回去。”
富绅眨着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将陶渺上下打?量了个遍,这灯会上见到的貌美小?娘子是不少,但似这般姿容绝色还是形单影只的,可遇不见第二个。
陶渺被男人□□裸的目光看?得直犯恶心,不可能感受不到他那龌龊的心思,她瞥了眼那富绅身后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不由得悄悄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匕首。
这里是灯会,人来人往,想这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她做什么,怕只怕防不胜防,毕竟她是吃过几次苦头的。
陶渺正琢磨着如何脱身,却觉一只大掌强硬地将她拽到竹笼前,问道:“喜欢这只,还是这只,若都喜欢,便?全部买下。”
陶渺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韩奕言,懵了懵,直到那人在她手心轻轻捏了捏,她才反应过来,缓缓往竹笼中指了指。
韩奕言掏出一锭碎银丢给小?贩,将那兔子拎出来,丢进陶渺怀中。
那富绅不想陶渺原是有伴的,他讪讪一笑本想了却此事,却见那男人倏然斜眸看?过来,沉声?道。
“哪儿?当值的?”
富绅身后那两?护卫听韩奕言语气不善,登时斥道:“我家老爷可是中散大夫,你是何人,胆敢这么同我家老爷说话。”
“中散大夫?”韩奕言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区区五品……”
说罢,并未再多言,只拉着陶渺离开。
那富绅两?股战战,吓得额上都泛了冷汗,他哪儿?看?不出韩奕言身份不凡,举手投足间?那种矜贵与威仪便?令人心怯胆寒。
这下可好,被美色所迷,惹了不知哪个大人物!
“老爷,要不要小?的偷偷上去将那人给干掉。”其中一个护卫以手为刃,在脖子上抹了一下,“再把那个美人儿?给老爷您带来。”
“干掉?”那富绅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往那护卫身上踹,“我让你干掉,老爷我先干掉你,还把我的身份给暴露了,你个废物!废物!”
被韩奕言拉走?的陶渺单手抱着兔子,无?奈兔子不老实,在她怀中拼命蹬腿,陶渺只得把手抽回来,将那兔子抱牢了。
她逗弄着怀中毛绒绒的小?家伙,将头垂得低低的,生怕泄了藏在眼中复杂的思绪。
韩奕言低眸看?着眼前的小?丫头,一瞬间?背后璀璨的灯火似都虚化成光点,衬得陶渺越发?美貌惊人。
前几日在御花园中,因隔得远,他尚且不能完全看?清,如今再瞧,便?察觉陶渺变得不仅仅是那张脸。
两?个月的功夫,她似抽条的嫰柳一般长得飞快,从前只到他胸口的小?丫头如今已?到了他的肩上。视线下移,便?见那只白?兔在她胸前拱啊拱,伴随着微微的晃动,他停留了半瞬,飞速收回了目光,脸上浮现出极浅的红晕。
也难怪他跟了她一路,见到无?数男人对着她露出痴迷的目光。
韩奕言又想起方才那富绅盯着她时的□□猥琐的眼神,眸色不禁深了深。
“想放灯吗?”
陶渺抬眉顺着韩奕言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卖灯的摊子。
不待她回答,韩奕言已?先一步买下一盏莲花灯,带着她往河岸边走?去。
河岸上聚集了不少放灯的人,韩奕言点燃莲花灯中那一小?截烛火,抱过兔子,将灯搁在她的手心,示意她推到河中。
陶渺摇了摇头,“不能这么放,我从前跟我阿娘去镇上,见她们放河灯前都是要许愿的。”
她顿了顿,许是觉得方才这话说得太过亲昵了些,旋即低咳一声?道,“公子许是不知道……”
“还要同我装?”
韩奕言面不改色地拆穿她,“陶渺,你是觉得我认不出你,还是觉得我会相信你没认出我?”
陶渺愣了愣,见韩奕言微沉着脸,面容端肃清冷,好似是她做错了什么一般。
一股子委屈如潮水一般漫上心头,陶渺鼻尖酸涩,眼眶一下子红了。
眼瞧着陶渺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要钱地往下掉,韩奕言一瞬间?慌了神,也不知如何安慰,嗫嚅半晌,只拧眉笨拙地问出一句。
“我又没骂你,哭什么?”
“是你自己先不告而别的。”陶渺抽抽噎噎道,“拿着包银子就想把我打?发?了事,凭什么怪我不认你。”
不告而别?
韩奕言记得,他确实让元凌给陶渺留下了银两?,虽说没有亲口同陶渺道别,但也实在说不上是不告而别。
“我有留信给你。”
“你没有。”“我在纸上留了字,就压在那棋盘之下。”韩奕言确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