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虫鸣(2 / 2)
“嗯。”李天冬看着润意,认真地说,“姐姐,你好像我娘啊。”
“我?娘也像你一样,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邻里乡亲都很喜欢她。每次我爹罚我?,她都告诉我?,再大些就能靠自己了,自己的命由着自己。”
过了片刻,润意终于问了一个问题,她甚至觉得?自己不该问:“那她现在呢?”
“她不在了。”李天冬和润意肩并肩坐在踏跺上,她把下巴放在膝头,用左手拨弄着刚长出几根绿叶的绣墩草,“她走了很多年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她生了一场重病,没熬过冬天。但是我一直记得?她。”
午后的阳光从檐角挂着的金色风铃上,跳跃地落在两个女孩儿的身上,李天冬说得?轻飘飘的,润意的心却猛地抖了一下。
她第一反应便是祁王,若李天冬的生母果真是当初的贤主儿,那这一切,祁王到底知不知道呢?
夜里时,祁王来到了润园。他提前?叫人打好了招呼,润意煮了桂花甜羹等他。她做饭的厨艺不精,这些甜食尚可入口,祁王喝了一碗赞了句不错。
祁王喜欢甜食,但是只有润意知道。有外人在时,他绝不会碰甜食一下,润意知道他仍是有几分好面子,故而?只在私下里做给他吃。她托着腮看着他吃完,有时觉得?,这是那个冷峻男人,难得一见的可爱一面。
灯下看美人,祁王也很喜欢看润意素净着清水脸的样子,润意给他倒了杯茶,细声说:“李小姐学东西很快,脑子也聪明,规矩都学得?差不多了。”
祁王并不关注这些,他淡淡地嗯了声:“不用把她的事说给本王听。”一边说,一边轻车熟路地解开了润意领侧的纽子。
他并不喜欢李天冬,甚至可以说是厌恶,润意是从他的神情里猜到的。她又想起白日里,说起话来双颊总爱飞红的李天冬,内心一声轻叹。
浩大山河,人与人本就像浮萍一样来去聚散。像李天冬这样的女子,只怕有成千上万,在男人残酷的生存法则里,她们或是像苍白的陪衬,又或许是可有可无的符号。但事实上,她们也有着自己的喜怒哀惧。只可惜,关注到的人寥寥无几罢了。
觉察到了她分神,祁王不轻不重?地在她臀上拍了一记:“专心。”
在鱼与水的浪潮终于逐渐褪散之际,室内的空气很热,两个人许久都没有说话,祁王把她脸侧被汗水濡湿的鬓发挽到耳后,过了很久,他说:“太医说过太多次了,你总是忧思过重?,你能不能听次话?”
润意侧过身,看着他幽邃的眼睛,突然问了一个问题:“您觉得?,女人是什么?”
祁王其实并不耐心回?答女人奇怪的问题,但是对润意,他并不愿意糊弄过去。他想了想:“大概是权势的象征吧。”万紫千红,百媚千娇,女人们,聚在一起的时候聒噪得很,祁王不喜欢,但是有很多人喜欢。
这是个实诚的答案,和润意料想的差不多。
她低声说:“女人生来就是谁谁谁的女儿,往后又是别人的妻子、母亲,但是她难道不该先是她自己么。”
“胡思乱想。”祁王叹了口气,“本王没有迁怒李天冬,她对本王而?言太陌生了,没有感情自然谈不上喜怒。”
若换做是润意,他或许会愿意关注有关她的一切大事小情。
已经能在此时感受到春日的临近,就在这寂寂无眠的深夜里,润园的窗下有草虫低低的鸣叫声,一声复一声,悦耳动听,让人发自内心地安静下来。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祁王念了一句岳飞的《小重山》,“本王在关外征战的时候,在某个大战初歇的夜里听了彻夜的虫鸣,如今又听到了,只是心境早已截然不同了。”
枕风眠月,祁王偶尔也会怀念起那段岁月。那时只有纯粹的厮杀与肉搏,是冷铁的碰撞交锋。而?不像现在,兵不血刃,杀人无形。那时的军士,皆是赤膊上阵的兄弟,现在的兄弟手足,早成了势不两立的仇敌。
“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润意也在细细地听着,语气中带了几分欢快,“这么想总也觉得?诗情画意。”
黑暗之中,祁王无声地勾起唇角。
他们两个人静静地听了很久的虫鸣声,两个人的呼吸声交叠在这一起。在夜阑人静的长夜里,两个紫禁城的一等一的忙人都固执地不肯睡去。
在睡前的某一刻,润意突然觉得?,祁王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
结尾这个片段我写的时候觉得好开心,毕竟有人陪着一起胡闹,不嫌你无聊,哪怕是简简单单的听虫鸣,都很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