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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雪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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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寿康宫,还?没到内务府的时候,润意看见?了一个人。随王站在内务府门口,用?脚在踢路边的石子,看见?润意上前,他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润意看:“春日到了,宫里每日都无趣得紧,送你一对?蝈蝈解闷,这蝈蝈雄的叫吕布,雌的叫貂蝉。”

润意楞住了,随王没好气的说:“拿着拿着,别总要爷举着。”看着润意拿着自己精心?准备的蝈蝈笼子,随王心?情极佳,“好好养着,很好活的。”

祁王应该是听?说了蝈蝈的事,进?了润园的门就开始不动声色地左顾右盼,在屋子里绕了一圈没看见?蝈蝈的影子,润意忍着笑?说:“我怕虫,都养在院子里了。”祁王嗯了声,“本?王没在找蝈蝈。”

润意想说,那您怎么知?道是蝈蝈的,忍着没有问。

倒是怀善不多会儿,便把润意随手扔在院子里的蝈蝈找了出来,拿到祁王面?前看。祁王拎着笼子摆弄了一会儿,问怀善:“这玩意儿吃什么?”

怀善刚想说吃些虫子什么的,又看见?祁王不善的目光,登时心?快如电:“不过吃些黄瓜西红柿什么的,皮实得很,奴才吩咐膳房那边送来些。”

祁王满意地点头,轻飘飘地把笼子递出去:“就这么着吧,别老摆在眼前,聒噪得很。”

张德淮在某一日私下里悄悄对?祁王说,不过是个女人,该舍弃的时候舍弃,是一出好棋,祁王只?是笑?笑?:“本?王还?没无耻到利用?女人。”

李天冬的手很快,不几天的功夫便绣了几个香囊,破月弄影还?有润意都有份,末了,她迟疑着拿出一枚玄青色的绣龙纹的香囊交给润意:“姐姐,你能不能替我送给祁王殿下,我总也见?不到他。”

这话让润意心?里有些打鼓,她点头说好,然后问:“小姐,你真的喜欢祁王殿下么?”

阳光很好,李天冬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偏着头想了想:“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可我觉得,若他是我日后的夫君,我做了东西不送给他,实在说不过去。”

这让润意松了口气:“我会替你转交的。”

桃花树下翩跹树影里,李天冬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女郎,太?多晦暗地藏在水下的东西,她并不能理解。

这枚香囊确实到了祁王手上,祁王翻看良久,轻轻道:“过去我常听?人说,我母妃的绣工也很好。”

李天冬绣的龙纹腾云起舞,虽然没有直冲霄汉的魄力,但细微之处已然格外精细灵动。

祁王在榻上坐下,突然问:“你那蝈蝈呢?”

润意哎了一声说:“您别提了,喂了两天黄瓜西红柿,就开始打蔫儿了,我怕它活不成,叫人给放了。”祁王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笑?意:“别养这些活物了,养死了还?要心?疼,把你自己养好就成了。”

那时,前朝的消息偶尔会传到后宫来,润意知?道,皇后母家孟家已经有四五个子侄被下狱,祁王没有杀他们,也不会放了他们,只?是无边无际的锉磨已经足以打压他们的锐气。每日都有新的罪状呈上来,皇后的生父孟大人,已经被削了爵,只?留官位。这些自然是祁王推波助澜的结果。

皇后跪在乾清宫外哭了几天,皇帝狠心?不看她,可也迟迟不肯对?孟家痛下狠手,多年夫妻之情,又加上孟家的门客们连番请命,皇帝头痛欲裂。

太?后在小佛堂里念了半宿的经文,熙宁在旁边也跟着陪了半宿,紫禁城的夜晚,风刮过琉璃瓦的声音呼啸而呜咽,仿佛鬼哭。太?后睁开眼,叹息着说:“哀家总觉得,天牢里的哭声就在哀家耳边似的。”

熙宁扶着她站起来:“老祖宗该好好护着自己的身子。”

“皇帝病体沉疴,指不定哪天就不在了,可老七丝毫没顾念着这些。”太?后在椅子上坐下,摆弄着自己的扳指,“他想给贤儿沉冤,想让皇帝亲自给贤儿沉冤昭雪。这太?难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连证据都找不到了。”

明明已经到了二月中旬,夜里突然下了好大一场雪,天地昭昭一片,外头有人来报,说是祁王到了,太?后点点头说了声请,片刻后祁王便带着一身寒意走了进?来,太?后叫人给他看茶,祁王没有喝。

“哀家不该这么晚叫你来的。”冷气吹得太?后低咳了几声,“如今,哀家只?有一句话,你真的要对?孟家,对?皇后,对?你的亲弟弟下手了吗?”

祁王看着太?后,轻声说:“皇祖母,就是来问孙子这个的吗?皇祖母可知?道,皇后对?孙子,对?我母妃都做过什么?皇祖母知?不知?道,这位住在头所殿的柳小姐,到底是谁?”

“知?道知?道,哀家都知?道!”太?后的情绪也激动起来,她站起身走到祁王面?前,“哀家无颜劝你,事到如今,已然没有回头箭了,哀家能不能求你给老八一条生路?他性子直,也不是可堪重任的人,放他一条生路,行不行,啊?”

放虎归山,养虎为患。这并不是祁王一贯以来的行事作风。

祁王没说话,他神?色冷峻,眉宇之间的森然并没有刻意遮掩。

熙宁给他倒的那杯茶,逐渐冷却,映着灯火的光。

除灯花爆燃的声音之外,只?有太?后的声音。

“哀家的孙辈一个又一个的没了,恒儿走后,只?剩下你和?敖儿,他们有几个是真该死的,有几个不是活在算计里的。”太?后的眼睛已经微微发红,“你答应哀家留他一命,你的事,哀家愿意帮你,行吗?”

并不是太?后的条件有多诱人,祁王也不知?道自己一瞬间的心?软来源于哪里,过了很久,他轻轻颔首。太?后得到了想要的许诺,如释重负地坐在椅子上,她想笑?,眼泪却先掉下来,她说:“明日午后,带柳小姐来我这。”

祁王走了很久,太?后的目光落在了那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碰过的茶水,她问熙宁:“衍儿这般防着哀家,真叫人痛心?。你说,哀家做得到底对?不对??”

熙宁扶着她的胳膊:“您只?不过是,想留住所有人罢了。”

鹅毛大的雪片吹了祁王一身,他没有撑伞,一个人穿着黑色的风氅,孑孓地走在朱红色的宫墙之间,他一个人孤独前行,身后两行足印又以飞快地速度被风雪掩埋,两侧的琉璃瓦已经被雪压了厚厚一层,夜风偶尔会吹起薄薄一层雪雾。

风雪迷人眼,有人提着一盏灯站在前面?不远处,那片橙红色的光晕,在这铺天盖地的雪海深处,显得格外耀眼。润意穿着白色的斗篷,头顶带着兜帽,向他的方向,提灯踏雪而来。

他的睫毛上都沾了雪花,润意抬手提他抹掉,夜色里,两个人的口鼻处都呼出一团白气,祁王接过润意手中宫灯,顺手握住了润意的手,她的手已经冷了,但祁王的手很热。这样?的动作好像早已重复过了无数次。

在祁王的身后,原本?孤零零的一行脚印,终于在此刻变成了两行。

人人都劝他善,可他凭什么要善?

众生皆苦,又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要下地狱?

回到润园,润意提祁王解了风氅,刚把衣服挂在架子上,祁王已经从背后抱住了她,他好像是走了很远很远的旅人,在一瞬间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他把下巴放在润意的肩头,用?了几分力,硌得骨头有些疼。润意站着没动,任由他靠着。

润意曾经问他,女人到底是什么,他那时的回答是,女人是权势的象征。换句话说便是男人的陪衬。他现在觉得自己那时的回答不好,因为有时,润意的身体太?暖太?软,太?让人着迷,也只?有她能带来让他静下心?来的感觉。

过了不知?道多久,润意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低低地从她身后传来,他说:“润意,本?王不想做个善人。”

他母妃是个善良的人,善良的人从来都不能善终。

润意抬起手,犹豫了一下,终于落在了祁王的发顶:“您不用?做。”

两个人的影子被烛光拉长,最后投在窗户上,祁王缓缓抬起头,握住了润意那只?放在他发间的手:“明日,就在明日。”

润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一夜,他们听?着窗外的风雪声,听?了整整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和三更放在一起了。

复仇结束之后,感情戏就要进一步进展了。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感情戏进展慢,我觉得他们两个人其实是在一点一点靠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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