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春(1 / 2)
《春风野火》
文/喜央
“一个人过去,没问题吧?”
阮蔓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话,对于这句话,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东西都带好了吗?”
阮蔓又嗯了一声。
“缺什么妈妈给你寄过去。”
“好。”阮蔓终于开了口。
对面的何曼君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一个电话给打断了。她接起电话,走出阮蔓的房间。
阮蔓揪着屁股底下坐着的床单,揪皱了再慢慢把它抚平。
房门又被推开,何曼君坐到阮蔓的旁边,握住她的手,说:“蔓蔓,你过去就住在外婆家,有什么事就找张阿姨,你以后就在她的班上了。”
阮蔓低着头,没吭声。
“蔓蔓,妈妈和你说话。”何曼君的声音提高了许多。
“知道了。”阮蔓不动声色地从母亲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她对这样的亲密举动感到不适。
“换个环境也好,不是妈妈和爸爸不愿意管你,我们都太忙了..”
阮蔓打断了何曼君的话,那几句话,她都可以一字不差地背出来,“妈妈,我知道。”
不过才八月底,温度高的吓人,窗外的知了不停地叫着,很是聒噪。
她对母亲的老家桥城几乎没什么印象了,外公外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何曼君带她回去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和何曼君短暂地告别后,阮蔓拉着行李箱,上了火车。
记得上一次回桥城,还是六岁。她没有把行李箱塞到架子上,而是把它放到了腿前,一切整顿好后,她把MP3的耳机塞进了耳朵里,合上眼听着歌。
桥城没有开通高铁,下了火车后,还得坐半个小时的公汽。阮蔓在脑子里画着地图,计算着时间,到外婆家后整顿一下,还可以去附近的超市买点生活用品。
阮蔓从书包的夹层里拿出一把已经快要生锈了的钥匙,插进门锁里。
轻轻一扭,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嘎吱声,门就打开了。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种很久无人居住的霉味,反倒带有一丝花的香甜味。她才依稀想起母亲提过一嘴,已经提前找人打扫过了房子的卫生。
打开门就能对上客厅的那扇窗户,窗户外是一棵巨大的槐树。阮蔓把行李箱拉了进来,摊开在地上。
这间屋子的年龄比阮蔓还要大,结构是那种最普通的一室一厅,地上没有铺现下流行的木地板,还保留着多年前的水泥地。四周的墙壁也不是那么的完整,有几块已经掉下了不少墙皮,露出了里面雪白的部分。
窗外的槐树叶被风吹的动了起来,藏在里面的鸟扑哧扑哧地扇动翅膀飞到另一根枝桠上。阮蔓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终于看到角落里藏着的老式风扇。
炎炎夏日,再加上她刚把一个笨重的行李箱提上三楼,额头上早已冒出一串细细密密的汗珠。阮蔓把风扇的插头插在一旁的插座上,风扇摇起了头。她把脸凑上前,丝丝凉风从她的耳旁吹过。
能在这儿呆多久呢。
会是一个新的开始吗。
把行李简单的收拾好后,门口探出一个脑袋:“蔓蔓回来啦?”
阮蔓正准备坐下歇会,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她从里屋走到客厅,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忘记关上大门。
是隔壁的阿姨,阮蔓的脑中快速闪过很多张人脸,终于依稀地想起了这张脸。
小时候和母亲回来看望外公的时候,这个阿姨好像就已经住在隔壁了。
是陈阿姨?还是王阿姨?
记不得了。
“阿姨好。”阮蔓的脸上浮出笑容,乖巧地打着招呼。
隔壁阿姨手里还提着菜,像是刚下班回家:“蔓蔓,我是刘阿姨。你妈妈和我打过招呼啦,以后我在家你就来我家吃饭,我不在你就自己解决。”
噢,是刘阿姨。
阮蔓心里这么想的,嘴上却应道:“好的。”
刘阿姨缩回脖子,转身掏出钥匙打开自己门,嘴里念叨着:“这蔓蔓生的噶登样。”
阮蔓听懂了这一句,小时候和母亲回来的时候,总有人对她说这句话,大概意思就是夸她长得好看。她想,不知道之前刘阿姨是不是怕她听不懂方言,才用不算太标准的普通话说的那一长串话。
没到六点,隔壁就飘来了饭菜香,紧跟着刘阿姨喊了一嗓子:“蔓蔓,可以吃饭了。”
阮蔓停下手里铺床的动作,拿起手机和钥匙,出了门拐个弯就进了刘阿姨的家。
客厅中间的餐桌铺着碎花桌布,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看的出来做菜的人有多么用心。刘阿姨从厨房走出来,边把解开的围裙挂在厨房门口的钉子上,边笑着说:“不晓得我做的这几个菜你爱吃伐?”
阮蔓点点头,说:“我不挑。”
刘姨做菜的手艺不差,菜的口味也是偏甜一些。光看阮蔓面前的骨头数量,就知道她很喜欢那道糖醋小排。
一顿饭吃下来,阮蔓也大概了解了一些刘姨家里的情况。
她的丈夫早早地就去世了,一个人把儿女拉扯大,现在女儿去了外地上大学,儿子在一中读书,她呢就等着退休。
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她并不反感眼前的这个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