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野(1 / 2)
房间里没开灯,一丝光亮都没有?。
距离和刘睿阳打完电话,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久了。
应雯还没回,房间里安静的吓人。
阮蔓就这么坐在黑暗里,一动也不动。
虽然刘睿阳只和她说了个大概。
但仅仅是一个大概,就把她好不容易设好的心理防线给轰然击垮。
故事要从孟成军去世的那天开?始讲起。
就在所有?人,包括孟野都以为,孟成军的去世是所有?的事情结束时,谁也没想到生活的重担已经急不可耐的压在了孟野的肩头。
孟成军的灵堂设起的第一天,灵堂外就来了很多人。
那些人不是来吊唁的,而是来要债的。
领头的人只一眼就看到了他和老太太。
那人朝里挥了挥手,老太太没在意,但孟野却看到了,他自己主动走了出去。
“要钱的?”孟野一看来人的架势,就猜到了他们来这儿的意图。
孟成军已经很久没找他要过钱了,也没人找他要钱。
果不其然,他是去外面借的钱。
“你这小孩怎么和田哥说话的。”一个小弟样子的人迫不及待地在领头那人面前表现自己,横着眼睛瞧着孟野。
“诶。”被人叫做田哥的人扬起手朝身后挡了一下。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面前这个骨子里都透出一骨傲气的孟野,这儿子和老子怎么那么不一样,他喜欢这么直接的人。
田哥也不和他绕弯子,“对,要钱的。孟成军是你老子?”
孟野没说话,算是一种变相的默认。
他抿着唇,冷眼看着面前的人。
“这个数。”田哥朝孟野张开?了手掌,五根指头。
看这架势,绝不是五千那么简单的事。孟野从兜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支烟点燃。
他问:“五万?”
对面一群人脸上露出不屑的讥笑。
“五十万。”田哥收回指头。
孟野拿烟的手顿了顿,“五十万?”
“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田哥从兜里掏出欠条,摊开?在孟野眼前。
纸上的确清清楚楚的写着孟成军的名字还有?他的红指印。
“我们这可是走正规渠道办的利率比较高的贷款,你老子也深谙其道。只不过他一直还不上来钱,现在又一命呜呼了。你说这钱,我不找他儿子要我找谁要?”
孟野不说话,猛吸了两口烟。
他回头望了望灵堂里的老太太,把手上的烟头狠狠的按灭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我没那么多钱。”他实话实说。
就算沈岚这几?年零零散散给了他不少钱,他也没有那么多钱可以拿来还这个债。
孟成军住的房子是钢厂分配的,他人不在了,钢厂也已经收回了那套房。
他自己住的那套房是沈岚给他租的,家里最值钱的只有老太太那套在旧城区的房子。
之前?听闻孟成军死了的债主,这几?天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拨,老太太把自己的养老钱都拿出来填了她那不孝的儿子欠下的坑。
他没想到,最大的一个坑还在后面。
那一年,五十万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笔巨款。
而那数不清的利息,随着时间的增长,只会越翻越多,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肩头。
“这利息说实话,挺高的。但既然借了这个钱,就没有?不还的道理。是吧?”田哥拢了拢衣服,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孟野,他还挺喜欢这孩子身上的那股硬气?。
换成别人,早就眼泪鼻涕一把落,哭着喊着让他们多宽限几?天。
这孩子,见?过事。
以后也能成事。
房子是老太太这辈子的根,她所有?的回忆都在那个房子里。房子没了,老太太的命差不多也要到头了。
自己又还是一个学生,哪来那么多钱。
孟野这才后知后觉,就算这几?个月,他看起来一切都在变好,拽他的那只手也消失了。
但孟成军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件事,竟然会让他彻底溺亡。
“你把具体数字告诉我,我来想办法。”孟野踢开?了脚边的一个石头子,“这事别告诉老太太。”
见?孟野这么爽快,田哥爽朗笑道:“可以,只给你一个礼拜时间。这一个礼拜,不算你利息。”
临走前?,田哥上前?拍了拍孟野的肩膀,“你老子有?你真?是好福气,要是还不上钱,你就来跟着我,钱慢慢还,你就给我打一辈子工。”
孟野避开了那只手,他抬眸看着眼前的人,脖子上带着大金链,一身流气?。
“不用了,我还要上学。”
“这事,我们也是半年前才知道的。他谁都没说,一个人扛了下来。”刘睿阳在电话那头说。
“然后呢?”阮蔓问。
她拿电话的那只手已经略微有?些开?始颤抖。
“他找了他妈。”
孟野不知道在灵堂外站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脚底已经有?一堆熄灭的烟头。
那是他十八岁生日前,孟成军送他的最后一份大礼。
也是他有?史以来最绝望的一天。
明明都看到路那头的光了。
却又硬生生的被扑灭了。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沈岚的电话。
路走到头,他没办法了,他只能找沈岚,尽管他很不想沈岚再?和孟成军的事扯上一点关系,那就等同于把一个人的伤口撕开?了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