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鹿巷(2 / 2)
“还好,还活着。”吴湘语狐疑地望向她,说:“你的腿抖得好快……”
“哦。”魏子喻伸手往大腿上重重一拍,依然有些发怵。她在脸上堆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明天,我们快点去你爷爷家。”
“行,明天爸爸借同事的车送我们过去。”
长夜漫漫,魏子喻是在恐慌与不安中度过的。直至黎明,窗外透进第一抹阳光,她才略微放心,把盖在头上的被子掀开一角。
昨夜睡前,她曾问了吴湘语这里是否发生过什么命案,吴湘语左思右想了一会儿,没有找到合适的案子。但是她说,自己爸爸年轻时有个很好的朋友,很久没联系,后来听说被人抢劫,在心脏上捅了一刀,失血过多不治身亡了。
魏子喻想,那人多半是回忆起青年朋友,过来瞧瞧,被她正好撞上。
所以,她是真的可以看见……所有……的鬼。
魏子喻愈加坚定了自己要加快拿到玉珠的信念。
吴湘语虽说做事欠根筋,这次还算靠谱,不,应该是她爸爸还算靠谱,借了辆同事的拉风跑车,雄赳赳地就上路了。他已然加速到了规定的极限,奈何鹿巷村虽在一个市内,路途却很遥远,顺着乡下小道七拐八拐的绕,终于耗时一个半小时,到达目的地。
把她们放下后,吴爸爸嘱咐了两句,又急匆匆地开走去上班。
现在这样的村子很少见了,被一大片的绿树林遮掩,郁郁葱葱中,另有一番天地。小村有条细河流,两块长石板拼做的石桥连接了岸两头居民的生活。零零落落的旧房,散落在两岸,遥望远处,不过几块田地,可以一下望到对面的西瓜大棚。当然,更明显的是另一头呼啸而过的高铁。
吴湘语眼中的鹿巷村,与现在的也大不相同。
那时她还年幼,眺望过去,茫茫田地,农民劳作其间。在田的边缘,还有一座矮山坡,听闻山坡内有洞穴,常有些蛇虫鼠蚁,野兔牲畜。隔壁家的哥哥就这个还老编鬼话吓她,说什么进了山洞,有去无回。
她还是喜欢揽着爷爷的胳膊,听他讲故事,奶奶则在一旁摇着蒲扇,给他们俩扇风。从封神演义到聊斋志异,爷爷的故事总是一个接着一个,有趣好玩。但是,时间流逝,爷爷的故事就变得老套无聊,她长大了,喜欢与好友相伴,或是看剧看电影,不再聆听那些纸张间的传说。
直到奶奶去世,爷爷拿着她破旧的蒲扇,依然静静地坐在竹椅上,取了一个收音机,在咿咿呀呀中度过旧辰光。
“爷爷,我带了同学过来。”
竹椅上的老人眯着眼,躺在青苔覆盖的两层房屋前,似乎在小憩。听闻孙女的声音,他缓缓挪动身体半站起来,和蔼地说:“怎么想到来了,快进屋去。屋里有几块西瓜,你们吃啊。”
魏子喻无奈地想,这家人怎么都如此沉迷西瓜。
吴湘语瞥了她一眼,对着爷爷说:“不了,我们就来拿个东西。”
“什么东西呀,我老了,都不大记得清。”
“就上次……唔……”吴湘语思考了一下如何形容,她用手比划道:“我上次给你的一串玉珠子,黄中带了些红,很好看的。”
爷爷揉了揉太阳穴,慢悠悠地说:“记不太清,我想想……”
魏子喻在一边心都要揪起来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万一吴湘语她爷爷和她一个德行,也爱随手送人怎么办?那她要死了,真是被猪队友坑死的。
“哦。”爷爷恍然大悟,脸上的皱纹顿时舒展开:“我今天上午去对面罗家串门,陪罗老头唠会儿磕,可能丢在那儿了。”
果然。
魏子喻来不及抱怨什么,直接拉过吴湘语,问了罗家的位置。仓促间,从狭窄的石桥上奔过去,险些一个没站稳,落入那条村妇们用来洗衣刷马桶的细河。
河对岸不过七八户人家,本因像爷爷一样敞开门窗在屋前吹风凉,却家家大门紧闭,如城市住户般封锁隔离。还有一户挂上了白布,隐隐有哭泣的声音,夹杂着几声大笑,应该是那掘坟孩子的疯癫家长发出的。
“罗阿姨。”
吴湘语边喊边敲,老旧的门砰砰作响。
“罗爷爷。”
再敲,依然无人回应。
“会不会不在家?”魏子喻问道。
“罗阿姨的丈夫前些年去世了,她和罗爷爷住在一块儿。爷爷上午还来找过罗爷爷,总不能都不在家吧。”吴湘语想了想,又说:“况且,她家还有个小女儿,不知道在不在。”
“最近你们村子不是出了点事吗?”魏子喻望见远处那户挂了白布的家,忆起她昨天说的话,细思极恐。鹿巷村有几桩染病和意外死亡的事件,罗家会不会……
吴湘语知道了她的心思,立马“呸呸呸”,扇了她两个空气巴掌:“瞎想什么。”正巧说着,旁边不知何时走过来一个小姑娘,绑了可爱的马尾辫,约莫初中大小。
“诶!”吴湘语眼中放光,似是十分高兴。她激动地把小姑娘拉过来,微笑说:“芳菲!你也回家啦,之前都没看见你。”
小姑娘点点头:“姐姐,我前几年住在市里姑妈家,现在放暑假回来了。”
“多年没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吴湘语用长辈的语气说道。
魏子喻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你浑身散发着老阿姨的关爱是怎么回事?别装了快点让人家小姑娘回家,我好要回我、的、玉、珠。”
吴湘语鼓了鼓嘴,挪过身来让罗芳菲拿钥匙开门。
“枝哑哑……”
看着门被打开,魏子喻不知为何,心里有股怪怪的感觉,道不明说不清。
“芳菲小妹妹……”
吴湘语还欲客套几句,却发现罗芳菲愣在了原地,她想要凑过去瞧瞧,下一秒,立刻按住了耳朵。
少女独有的叫声尖锐如刺,划破苍穹,冲撞着她们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