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以退为进（2 / 2）

周塽随孚郡王出巡七省，大大发了一笔横财，最眼红的自然是安德海这个平起平坐的同行翘楚：都是皇太后跟前的体己人，如何愿意眼睁睁看着别人大捞油水、自己的荷包却是空空如也呢？瞌睡送枕头，内务府呈上了内廷采办的奏折，钮祜禄氏看都没看就推给了储秀宫，安德海便有计较：自家主子还有一年就该归政了，如果不趁此时大捞一笔，后头怕就再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他求西边遣派出宫了？”钮祜禄氏眯一眯眼，“盯住内阁，西宫若答应，不必为安德海明发公文；再教王顺知道，倘若安德海求得旨意不去勘合传牌，也不必刻意提醒他！”

周塽会意：“奴才明白。”

钮祜禄氏忽而问道：“我听说安德海在去年冬天纳了一房妻室，还是徽班的名角，叫什么马赛红？”

“是！”周塽回道，“圣母皇太后还赏赐了一千两白银，一百匹绸缎。”

钮祜禄氏又问：“依你看来，若安德海被剪除，谁是他的接替之人？”

“李莲英无疑！”周塽十分笃定，“他比安德海小了几岁，却胜在识权谋、知变机，勤谨不懈、敬宽有度，若能跟对主子，前途不可限量。”

“你倒有识人之明。”钮祜禄氏扶着周塽起身，“他有什么短处？”

周塽想了一想说：“贪财！”

“贪财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钮祜禄氏笑问，“最近有多少进项？”

周塽回道：“江苏有几个求治痼疾的盐商，山西有位无子的财主，还有几个外省大员，总共收了他们一百三十万两银子，还有好些人，奴才担心走漏风声，并不曾应承他们。”

钮祜禄氏吩咐道：“这事儿你别插手了，咱们要办别人，不能自己丢出把柄去！”

周塽老实答应：“嗻。”

钮祜禄氏吩咐道：“请四额驸五额驸八额驸九额驸到钟粹宫说话。”

四、五两位额驸都是在黄土埋半截的档口因为钟粹宫赐药才拽回半条命的主儿，尤其是五额驸，去年竟然铁树开花，生了一个延续血脉的大胖小子，他对钟粹宫自然感恩戴德，算是外戚中铁的不能再铁的铁杆东宫党。

论私恩，跟四公主生下八个孩子的四额驸不如五额驸，论亲缘，过世的四公主与咸丰帝同出一母，四公主在世时与钮祜禄氏交好，她是咸丰帝的亲姐姐，在道光帝的成年子女中年齿最长，说句露骨的话，皇帝的脸色她都不用看，能将那拉氏一个贵妃放在眼中才是见鬼！当然了，国家法度摆在那儿，固伦长公主对上生下皇嗣的贵妃娘娘，基本的礼貌是有的，私交却是谈不上的，四额驸与四公主伉俪情深，受亡妻影响，他在感情上便生出了亲疏之分，何况还要预备儿孙日后有个山高水低能顺利向钟粹宫求取恩典。

“赐座！”钮祜禄氏先向四额驸五额驸笑道，“说起来，咱们都是可怜人，两位姐夫没了发妻，我又失了丈夫，虽是要紧亲戚，等闲也不能像现在一般坐着叙话。”

两位额驸都称“不敢”，又为钮祜禄氏的优待表达了诚挚谢意。

问过几个外甥的景况，钮祜禄氏这才说道：“今日请两位姐夫过来，却是有两件小事想托付给你们办理！”

两位额驸赶忙起身：“请母后皇太后吩咐！”

“这头一桩么——”钮祜禄氏看向站立两旁的八额驸和九额驸，“内务府是两位姐夫管着，我很放心，近两年内务渐繁，皇帝眼瞅着便要亲政大婚，我早想选几个妥当人为两位姐夫分一分担子，外人信不过，本家几位爷各有差使，总算咱们还有两个妹夫年轻少壮，就让两位姐夫带一带他们，既是连襟相亲，也算了了我的一件心事。”

两位额驸欣然答应：“母后皇太后恩重如山，奴才敢不尽心竭力。”

八额驸与九额驸赶忙谢恩，又听钮祜禄氏吩咐，向两位姐夫作揖道谢，四额驸五额驸领受还礼不在话下。

钮祜禄氏缓缓说道：“第二件事，我宫里有些珍藏，托大些说，都是天降的药材、地养的草木，虽然赏赐出去不少，留下的办个药材铺子绰绰有余，内务府既有欠银，东西不必白放着，索性过个明路，明码标价的售卖，一为皇帝积福，二可清理宫藏，三么——多少是个进项，你们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