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当珍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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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什么时候见面,再仔细谈谈。”屿阴平平板板的声音从手机扩音器里传到湘哀耳里,“以后有机会继续合作?”
湘哀正在把客厅的窗户拉上锁好——外面又下了大雨,她捉了两张纸巾去擦拭被雨浸过的黑色大理石窗台,从右拉到左再从左拉到右,她把脏的那面对向自己,湿润的尘土洇透露一色纯白。
她笑道:“那最好不过。”
转过身把脏纸扔进垃圾桶,湘哀侧身从茶几旁边绕过去,弯腰把杂物整理得好看些,才趿着拖鞋转过墙角。
屿阴沉默良久才问:“你需要什么回报吗?”
玄关侧有一扇白色门,湘哀摸出钥匙去开锁。
“如果能让你心安,那也无妨。”湘哀走上通往阁楼的楼梯,踏得很安稳,她当然猜到有人给屿阴说了她的坏话,但一点也不想反驳,“我想,你应该能收集到一些成色不错的咖啡?钱财什么的谈起来俗气,这你倒是可以多弄点,我来者不拒。”
那头屿阴低低地笑了一声,半是叹息地感慨了一句:“自然没问题,你可真是……见外。”
湘哀拨了一下开关,冷色灯光骤然倾泻下来,低矮的天花板下是比下面一层小一点的客厅,面对她的是一整面墙的籍,左边两扇门和右边一扇门都紧闭着。
一室里只有那满墙的书籍沉默地注视着,其余皆是空荡荡的,墙内镶嵌的窗扇也被厚重的黑色窗帘完全遮盖。
亮灯就是白昼,灯灭就是黑夜。
“我那是苦中作乐。”湘哀随口调笑,换了把钥匙去开右边的门。门后仍然是永夜,厚重的帘布阻隔了外界的窥视和一切光明。
她拨动开关,呈现出一间狭小的房,也只有宽大的一张与墙体契合的书桌,上面摆了一台手提电脑,屏幕全暗,旁边扔了一支普通碳素笔和上有潦草字迹的白纸。
“我尽力一试,可能没有那么多,或者达不到你严苛的标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屿阴也不推拒。
湘哀坦率道:“那有什么,你知道我不介意——哦对了,为了我的性命着想,你得对周苾离温柔一点。”
那头屿阴尚在沉默,湘哀单手去拉开木椅,坐下,按开机键,一气呵成。
纸上是潦草到只有她自己才能看懂的一些想法,不但没人看懂,恐怕根本没人猜到她想做什么。湘哀瞥了一眼,觉得可以重新写更好的,就揭起上面一张纸,团成球扔开,下面的纸上没有文字,只有一个丑陋的人像涂鸦,根本看不出是谁。湘哀拾起笔往上面添了两根头发,闭上眼无声地叹气。
屿阴终于作声:“好,我尽量。”
湘哀往后一瘫靠着椅背,闻言道:“你不问我为什么?”
一来一回间,机子总算开了。桌面上“随心”“随性”“随缘”三枚许愿牌由红丝挂在假枝上闪了几秒,自动切换到黑底白字的桌面上。
“问了难道你会说?”屿阴不置可否。
湘哀出了一回神,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柔和:“有机会再说吧,现在就算了。”
她一边答话一边敲了三次密码。
三重密码对于咫涯这种高手是小事一桩,不过她往程序里塞了几十个问题,每次总会跳出几个,显然答案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屿阴的声音辨不出悲喜:“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实验室吗?”
湘哀注视着跳出的第一个问题:
你是谁?
“我给学生去做了,没什么挑战性的攒钱活动。”湘哀如是回答,“话说回来,你不是有那个什么叫作……世时风,对就是那个节目,你担纲主持,不应该很忙吗?”
她单指点过键盘。
第二个问题: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正在做,但是……我想你——我想找你聊聊。”屿阴叹道。
湘哀微微笑了,连带着看屏幕上的印刷体也顺眼了许多:
你最后悔的?
“好,反正我也没事。”湘哀盯着密不透光的窗帘,“我猜猜,你厌倦了反复试探和毫无必要的应酬,你厌倦待在那里。”
屿阴好半天没答话。
“之前我还应师姐的要求拍过广告,是戒指。”
湘哀下意识地抬起手,手背朝上。
出于职业方便她没留指甲,浅粉色的壳子,指节很小,每根都很修长,笔直的,泛着苍白。她的掌心不小,整只手显得宽长瘦削。
“看来出名可不是一件好事。”
反倒屿阴犹豫地反驳:“也不尽然……也许。”
扩音器里传来文件翻动的声音,屿阴不想再说下去了:“算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湘哀思忖着屿阴的想法,思考未果,屿阴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如果你心底对此不以为意,你也不应该这么冷淡。湘哀,我知道你自认看客——可你忘了,总有一天你会无法逍遥事外,那样太伤人伤己。”
湘哀淡淡反驳:“你错了,我不是看客。”
屿阴笑了,她的笑声不如悯年清亮,但一点不夹枪带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