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六十节、明理妇人(2 / 2)
精壮青年答应一声,向众佣兵微一挥手,命道:“兄弟们,一齐……”话刚说到一半,却听那中年妇女喝道:“慢着!”
精壮青年一愣,问道:“师母有何吩咐?”
陈吴二人听他一问,这才知道,敢情这相貌普通的中年妇女便是克罗斯的夫人。
那中年妇女沉吟片刻,低声吩咐道:“沃奇,带你的佣兵团离开这里,再不许与陈敬龙为难!”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错愕;那精壮青年望望师母,再望望师父,满脸茫然,不知该听谁命令才好。克罗斯愤怒叫道:“席瑞拉,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中年妇女并不理他;抬步缓缓走向陈敬龙,直到他身前不足五尺处方才停步,望着他面孔打量片刻,轻轻一点头,微笑说道:“陈敬龙,谢谢你;你的恩情,我永世不忘!我会日夜为你祈祷,祈求上天保佑,让你长命百岁!”
此言再出,在场之人更是诧异的齐齐张口,合不拢来;登时满地都是掉落的下巴。
陈敬龙呆若木鸡,过了良久,方稍稍缓过神来,嗫嚅问道:“我的恩情?我……我把你丈夫打成废人,与你之间只有不解的深仇,哪有什么恩情可言?”
席瑞拉缓缓摇头,温声说道:“你把他打成这样,我不恨你,只有感激!我感激你让我那风流浪荡的丈夫又回到我身边,感激你让我那往日难得一见的丈夫与我时刻相依,再不分开!如果没有你,我永难与深爱的丈夫聚首相伴;感谢你挽回了我原本失去的感情、挽救了我渐己死去的心灵!……我对你的感激,实在太多,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说,真的很感谢、万分感谢!”
陈敬龙听她这一番言语,再回想起镛城之战时,克罗斯调戏齐若男的轻浮举动,心中隐约有些明白;转目望向克罗斯,问道:“以前你有名声、有地位,又相貌不恶,想必不难讨得女人喜欢;而你又品行不端、贪花好色,所以便流连花丛,欲要舍弃结发妻子,是么?如今你变成了丑陋残废,没有女人再肯理你,所以你又回到妻子身边,求她照顾,是不是?”
克罗斯丑脸微红,怒道:“我的事情,你管不着,不用你来过问!”又转头瞪视那精壮青年沃奇,厉声喝道:“我要你杀了陈敬龙,你听不见么?为何还不动手?”
他话刚出口,那中年妇女席瑞拉转头冷冰冰说道:“谁敢伤我恩人,我便跟谁拼命!沃奇,你若有杀你师母的胆子,便尽管动手好了!”
沃奇听得二人说话,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直急的满脸通红、手足无措;踌躇片刻,气急败坏道:“一个让杀,一个不让杀,究竟想怎么样呢?嗐,你们夫妻两个,商量好了再吩咐我吧,何苦难为我一个晚辈呢?”
克罗斯怒声喝道:“席瑞拉,陈敬龙把我打成残废,如此深仇,不能不报……”席瑞拉冷冷斥道:“你们打进轩辕族去,轩辕族人当然要奋力反抗、保护同胞,这是理所应当,有什么错处?你跑到人家地盘儿去胡闹,挨了打,只能说你活该,能怪人家陈敬龙么?”
陈敬龙听她此言,不由又喜又敬,由衷赞道:“席瑞拉夫人,您如此明白事理,当真难得!敬龙能认识您这样的明理之人,真是三生有幸!”
席瑞拉微笑言道:“这又不是什么高深道理,有什么难懂?别人若打进我家里、害我家人,我当然也要拼命反抗,岂能任由家人遭难而置之不理?你抵抗我们暗族军队、打伤克罗斯,与这是同一道理;你做的很对,并没有丝毫错处!”
克罗斯怒道:“席瑞拉,你是暗族人,怎么可以维护轩辕族人,替他们说话?”
席瑞拉冷道:“我只是凭道理说话,与种族之分无关!”克罗斯急道:“这陈敬龙杀了许多暗族战士,是我暗族第一死敌……”席瑞拉冷笑打断道:“轩辕族并没有主动来招惹咱们暗族,是奥马大帝挑起战争的;那些死去的战士,都是被他推上了死路,你落到今天这般模样,要怪也只能怪挑起战争的奥马大帝,怪得着合理守卫自家的陈敬龙么?”
克罗斯怒不可遏,捶着车板叫道:“你帮着异族人说话,指责自己种族的大帝;你……你这可不是叛族了么?”
席瑞拉亦是满脸怒容,转身喝道:“我不是叛族,只是反对奥马大帝的做法!如果不是他挑起战争,我暗族那许多大好青年,怎么会死在战场上?我亲爱的侄子,刚刚十九岁,便战死异族,尸骨不得还乡,多么可怜!这是谁的过错?是谁强行征兵,把他推上战场的?难道不是奥马大帝么?”伸手指向沃奇,继续道:“如果不是为了逃避征兵,他又何苦背井离乡、四处游荡,无以维生之下,不得以干起这卖命换钱的勾当?他离家时还不足十八岁啊,明明应该守在父母身边,享受快乐生活;是谁剥夺了他的幸福、毁他一生,难道不是挑起战争的奥马大帝么?奥马大帝不许我暗族百姓安安稳稳的生活,我为什么不能恨他?为什么不可以反对他?”
克罗斯无可反驳,只是大叫:“反了!反了!……”
那精壮青年沃奇听席瑞拉说话,颇生感慨;喃喃叹道:“师傅,我觉得……师母的话,并没有错!如果没有战争,我在家安稳读书,将来也许会成为一名医生,或者商人;可如今……我……我……唉!”一言未了,再说不下去,只能唏嘘一叹;这一叹中,饱含了无尽的悲苦惆怅,令闻者无不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