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婚配(2 / 2)
“好多在龙泉的流民拿不到户籍,他们嫌淄州穷,又不敢去湘西,出入皆有重兵把守的天都府更是想都不敢想,就都全往大开天去了。”
开天人都上过宁家安排在各地开蒙的少学,说起这些庙堂事头头是道。
“听说大开天最近几日流民已经多到安置不完,每天都有没饭吃的流民因此不满。”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部分流民本身有着一把力气与狠劲儿,背井离乡让他们变得堪比悍匪,不少流民见大开天在宁家治下宁泰富足,便生出歹意,竟然夜闯民居,不止抢夺粮食财物,还杀光了一家大小。
宁远麾下闻讯派人去抓,他们却往流民堆里一钻,带头哭闹宁家不安置流民还诬陷他们偷盗杀人,故意把他们往死里逼。其他流民见状也纷纷哭诉开天宁家是泯灭天良,就连宁大元帅也奈何不了这些藏在流民堆里狡猾的匪徒。
趁着宁远忙于安置流民乏术之时,元帅营内部还爆发了原因不明的哗变。
与宇烠掀起的小开天左边营叛乱不同,哗变局限在军营内部,是小规模不服从调遣与冲突,很容易就被宁远给彻底镇压了下去,只是这波不起眼的哗变不知道给宁远那颗从不悲春伤秋的心开了个窍,之后她便突发奇想的说要行婚配大礼,并且出现了“宁大元帅要以婚事来为流民引发的骚乱冲喜”的消息,流传之广几乎入开天就能听到——总镖头自然也知道,只是不会傻到当着宁堪的面提。
那个口无遮拦的傻子倒豆子似的交代完,却没被宁堪放过,反而给勒得要咽气了,咳嗽道:“你、你别勒了,我、我脖子都要断了咳!杀——人——了!”
“你再不松手可真要出人命了!”宁堪听到途中就已经想直接勒死这人,幸亏有总镖头从旁阻拦。
总镖头抱着他的胳膊疾呼:“到时候看你姐不好好收拾你!”
听到大姐的名头,宁堪动作陡然一滞,果断松开了拳头。
那壮汉咽喉得救,捂着胸口猛咳了半天,怒骂:“你这人知不知道……”
“你且稍安勿躁。”总镖头急忙打断那壮汉的话,拦在宁堪与他之间,觑着宁堪难看的脸色,转身低声对那汉子说,“你自己胡说八道嚼舌根,还有理由横?不赶紧走?”
壮汉抚着自己的衣襟和脖子,觉得宁堪完全不可理喻,可惜他打不过对方,只能逞逞口舌之利,不满地嘀咕:“明明大家都是传冲喜,他莫名其妙冲我撒什么火?简直莫名其妙!”
“我呸——你才莫名其妙!你才冲他娘的喜!”宁堪憋了半天终于再度炸毛了,唾了那人一脸不说,还跳脚骂,“你他娘的才冲喜!我全家健在、没病没灾,犯不着我大姐去冲什么破喜!”
“什么?你、你大姐?”宁堪这几句话吼完,那人就算再蠢也猜到了他的身份,面色从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后来的惊惧交加,终于意识到自己捅了什么马蜂窝,赶紧脚底抹油,“我刚想起来还有点急事要去办,我、我先走了——”
背着人说几句家长里短还好,当着人面说,这不是找死吗?还好有芙风楼总镖头从旁拉住宁堪,这才给那人留了个落荒而逃的机会。
“我呸!我呸呸呸!他娘的有本事别跑,我亲自把你送给那些流民去冲喜!”
宁堪被总镖头拽着还不忘一直冲那人的背影直吐口水,别说世家风范了,就连老兵痞都要甘拜下风。
总镖头就是个武人,哪有出众的口才?颇费一番功夫才想到劝宁堪的话。
“听说宁大元帅是希望世道能安稳些,这才决定要在这么乱的时候行这婚配之礼,‘冲喜’是那些不懂瞎说的,你听过就算了,可别较真……”
“狗屁!放他娘的狗屁!”
宁堪拉开嗓门简直是魔影穿耳,吼得总镖头耳膜都直发痛。
“全他娘的是放屁!”
他是真的气急了,连总镖头的好意劝说都听不进半个字。
只有弱小的家世才兴搞联姻,更不用说是冲喜了。
他们开天宁家,从古到今都不兴这一套,他们只靠拳头说话。
更何况,那是他大姐宁远。
宁远是什么人?她可是执掌着元帅金印,手下三百万兵马、无数神鸟灵兽,跺一跺脚,各个郡界都要颤三颤的人物,唯一能约束宁远的只有“天命”二字。
即是说,就算她带兵把八郡打到全部姓宁、成为无冕之帝,只要她没有入主天都府,不起当天帝的心思,不去动那天帝御座,就连约束天帝兵元帅的“天罚”都奈何不了她,
帝座悬空的如今,根本就没有人能约束得了宁家。宁远完全能逼湘西协同龙泉安置流民,若湘西王不听令,那三百万天帝兵就不是养着好看的了。
宁远的性子宁堪相当了解,她脑子里从来没有过退让和委曲求全,宁家嫡系这一辈自小谁要敢跟大姐不对付、不恭敬,大姐动起手来能直接能把人喜事变喜丧,用得着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去冲什么鬼喜?
那不是瞎扯王八羔子几千年的破皮蛋吗!
更何况,他大姐长年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听她提起有物色夫婿,难道还能凭空冒出来一个不成?
即便真有这么一位值得大姐心悦的人物凭空出现,这么大的事情她难道还会不会给宁堪送封信,反而要广发榜文,昭告众人?
那只有剩下唯一一种可能——宁远是在用这种昭告天下的方式,让所有必须接纳这桩婚事。
所以,宁远在藉由婚事防备谁?
还是说,她想要以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