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欲办儿子婚姻事未果 (下)(2 / 2)
“你不要走,”情急之下,厚木脱口而出:“梨容,我保证这样的事下次再也不会发生!”
她一惊,倏地抬头望向他,却惶然间,又即刻低下头去。
他一怔,随即忙不迭地说:“哎呀,哎呀,老是搞错,真是的……”
夜已经深了,容儿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她小心地,把院门打开,却冷不防,一团东西滚落到脚旁……
她吓了一跳,惊恐万分!
那东西缓缓地直起来,竟是个人!
“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去?”厚木揉揉眼睛,愣愣地问。他刚才,已经靠在院门外睡着了。母亲问话之后,他就猜到,她要离开。
她低下头,什么表示也没有。
“你是想离开?”厚木忐忑地说:“告诉我你要到哪里去,如果安全,我可以送你。”
她依旧低着头。
“别走,”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只要你留下,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缓缓地,往外走去。
“我跟你一起走,你到哪我到哪。”厚木拿定了主意,倔强地跟过来。
她一直往前走,出了内院,出了刘府,出了长街,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怔怔地望着前方。
我还能,到哪里去呢?我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世界之大,还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啊——
厚木无言。轻轻地上前,拉她的袖子:“跟我回去吧。”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表示,只无奈地。停下脚步,站着。
“回去吧,”他说:“如果我做不到,你再走也不迟啊……”
她终于,徐徐地回过头来,默默地望了他一眼。
他展现给她一个温柔真诚的笑脸,努力地表达自己是可信的。
容儿房间的灯终于熄灭了,厚木也退出了院子。
已经四更天了,他走到母亲的房前,轻轻地坐在门槛上。等母亲起身,他就进去,要跟母亲,约法三章。
再过三天,就是自己的大喜之日了。朗坤看着尚德宫里的一派喜庆,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
三天之后,他的身边,将多出一个女人。
对于媛贞,他并不讨厌,相反,还有些好感。媛贞是单纯的。本份的,她没有心机,也不矫情,还有一些些的傻,做妻子,该是很好的选择。可是。他不爱她,纵然有再多的喜欢,也不是爱。
多日的相处,作为这两年之中,朗坤身边唯一准许出现的女性。媛贞以她特有的宽和与单纯,也告慰了朗坤那颗凄苦的心。他不排斥她,也更加不会为难和冷落她,他,始终,以礼相待,毕竟,作为女子,媛贞也只有认命的份,她也不能进行自己的选择。何况,他看得出,她是喜欢他的,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做,争取他的爱。
想到这一点,朗坤心里是多么的悲哀,既是替媛贞,也是替自己。朗泽从前的态度,让他替媛贞不平,可是轮到了自己,要如何善待媛贞,他也无能为力,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媛贞了,除了不象二哥那样冷言冷语、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也不可能给媛贞更多。
为这段婚姻中两个人的尴尬,他如何会不感到悲哀?
窗外,有些喧闹,宫人们还在连夜挂起大红的新灯笼。这几年民生困顿,国库不丰,但朗坤的婚事,皇上还是启用了全部的新物品,原本是太子大婚才置办的规格,朗坤全用了。皇上是通过这些,透露什么信息给外界,因为太过重视,使大婚的喜庆中更添了紧张。
父皇的爱很深沉,作为皇帝他从不表达感情,也不说什么,却在竭力给朗坤最好。
与刘家的联姻,皇位的保险栓,这是父皇眼中的最好,可是,有谁问过朗坤,这是朗坤想要的,也是朗坤所认为的最好么?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这人生四喜,婚礼的大喜,排在第三,是多少人向往的啊。
朗坤是该大喜啊,可他,却欢喜不起来。
新娘不是梨容,他的梨容,死了——
他一直坚持着,不肯放弃,不论是被软禁在皇宫,还是被囚禁在梁州,心意始终未改。只为有那么一天,父皇感念他深情一片,开恩于他们的爱情。不管梨容如何的退缩,不管她曾经多么决然,他都不曾绝望,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有生之年,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们的距离相隔多么遥远,他都相信,他们,还能再见!
可是,她却撒手西去,一旦阴阳两隔,便再无相见之期。
他的爱已经付出,收不回来了,而他的绝望、他的心痛却一日甚过一日。
真相到底是什么?
她的生命如同梨花,娇弱而轻盈,在他被限制了自由的时候,他苦的,只有相思,而她,却要承担那么多,来自各个方面的压力。她的凄苦,他无能为力,她的退避,更让他触目惊心。不是到了难以承受的境地,她怎会作出如此艰难的抉择?
在他游离于世事之外时,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最后,导致了她的离世?火烧,真的是一场意外?
烛光在他的眼睛里跳动,他默默地盯着案台上的烛,眼睛穿过金黄色的烛心,看到了洁白如雪的花海……
是她,站在花海之中,望着他微笑,清亮的眼眸,映射出太阳的光辉,使她的脸上平添了梦幻般的色彩,她温柔而怯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朗昆——”
他不忍回顾,怅然合眼,不期然间,却闻见,一股淡淡的梨花香——
他的泪水,涌出紧闭的眼帘,轻轻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