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回 佛苯(2 / 2)
牵马的乃是吐蕃的武士,一个个顶盔带甲、背弓携箭,腰间挂着各色不同的刀剑。
吐蕃人的刀剑种类繁多,有尚玛、索波、呼拍、古司、甲热之分,尚玛类的刀剑刀背厚重,索波类的刀剑锋利,呼拍类的刀剑有刀鞘,古司类的刀剑有银色刀纹,甲热类的刀剑则能够切金斩铁、坚固异常。
这五大类又可各分为两小类,即尚玛分为尚玛和尚杰,索波分为索波和索孜,甲热分为甲热和嘉甲,呼拍分为呼拍和呼若,古司分为古司和古达。每一小类仍可再向下细分,加起来林林总总近百种,若是摆在一起,定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领头的武士腰间便是一柄类别为噶尔格觉决的古司宝刀,象征了他的尊贵地位。然而队伍中的核心却不是他,而是被众武士护着中间的四名步行的僧侣。
奇怪的是,那四个僧侣也看起来也并非一路。两人光头秃顶、身着袈裟,像极了大唐的和尚;另外两人则披着红袍、戴着高帽,却是苯教的僧人。
吐蕃的苯教与汉家的道教一样,皆是土生土长的宗教,而佛教则都是由外面传入的。吐蕃境内,苯教与佛教的关系,和大唐境内道教与佛教的关系并无二致;双方相互争夺信徒,不惜在庙堂与江湖中大打出手,极力置对方于死地。
所不同的是:由于天师道对李家的暗中支持,道教在大唐被立为国教,稳稳压了佛教一头;而在吐蕃则刚好相反,由于百年来苯教内部斗争不休,佛教趁势而起,在吐蕃历任赞普的支持下取代了苯教的地位,渐渐成了国中的主流。
饶是如此,苯教在吐蕃的力量仍不可小觑,从此次派出的两位僧人身上便能体现出来。虽然眼前的这两个和尚号称“佛门行者”,极为能走,曾徒步从天竺走到吐蕃,但二人面对竞争对手丝毫不落下风,一步一步行得极稳,隐有分庭抗礼之势。
既然四人在这里较上了劲,护卫的骑兵们也只好下马,一个个心中叫骂不断,脸上却露出恭敬、佩服的表情,陪着四个人一步一步地缓缓向前挪动。
那四人一口气走了几十里路,也觉得双腿麻木,几欲失去知觉,只是不能在敌人面前败下阵来,只好各自念着八字真言和六字真言,试图等对方先认输再做打算。
行到这里,双方都已是精疲力竭,若再走下去,便是同归于尽的下场。对佛法教义的情感虽深,自己的命却还是要的。四人见前面有间茶棚,便不约而同地向那里走去。
行到离官道最近的那张桌子前,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四人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两侧的凳子上分别坐下,各自莫名其妙地仰头长笑三声,似乎都在庆贺自己一方的胜利。
见四人坐得蹊跷、笑得诡异,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任由四人在那里继续比拼定力,各自找桌子坐了,吵吵闹闹、呼来喊去。老板与小伙计早已循声出来,见又多了客人,直喜得乐开了花。吐蕃人虽然野蛮了些,但却生性豪爽、不在意钱财;这里离城这么近,老板也不怕他们闹事,只要伺候得周到些,临走时少不得会有些赏钱。几年前,店老板便是从几个吐蕃商人手中得到一块质地尚佳的银饼子,揣在怀里还没捂热乎,便化成了婆娘手上亮闪闪的银镯子。今日来的吐蕃队伍看上去就比当年的那些商人更有分量。在吐蕃,僧侣的地位一向与贵族相当;便是护送他们的武士,一个个也皆有铁甲傍身,不是寻常兵士能够穿着的;领头那人的战甲更是奢华,甲叶上镶金嵌银,远远望去亮闪闪一片,也不知是在执行护送任务还是要故意招来马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