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夏无(2 / 2)
穷医大多是因守着读书人的清高做派,家里放个药箱子。袖手在家高坐,很清楚自己的本事不高,因此很少去给人看病,靠着卖药剂为生,如果时来运转有人高价买走发霉的人参啥的,三年生计不愁了,不然就继续穷困潦倒。
富医肯定是比较勤快的人,一般会每日雇上四个轿夫,扛上一顶油衣红顶小轿。不管阴晴刮风下雨。每天在大街小巷乱跑。故意买些烧鹅板鸭或火腿熏鸡,书童背着药箱子跟在轿子后面,百姓见他一天到晚的出诊。且如此大吃大用,认为定是名医了。
唯有熟悉之人清楚那是自费几百文钱。抬在街上招摇,如果有人急病乱投医,那得看他本人的造化了,反正庸医拿他的性命来试手,运气好被治好了,医生得了银钱养活妻儿,运气不好就说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其实大明律有庸医杀人定罪的条款,可貌似从来没用过,除非是故意杀人不然很难定罪。而中医之所以渐渐式微,除了学起来太难之外,就是整个行业一直得不到规范。
古人云不为良相,当为良医,谓其能救人尔,总之医德自在人心。
徐灏为了全家人鼓励香玉她们去学医,确实是出自一片苦心。不是不信任中医,而是一个药方随便增添些斤两就能致人于死命,太不保险,起码有香玉等信得过的人把关,不会因医生的一时疏忽,稀里糊涂的送了性命。
胡思乱想了半天,马车缓缓进了家门,徐灏顺着窗户望见夏无鬼头鬼脑的站在远处。
夏无家里原本比夏家还要富庶,可是夏无年轻时喜欢上了赌博,趁他父亲不在家,不拘衣服器皿但凡可以卖钱的都偷,他娘溺爱儿子,丈夫回来也不告诉,等着要用的时候没了,方才说被儿子拿了去。
后来他父亲把家中值钱的物件都锁了起来,钥匙带在身上,夏无输了钱欠了债回来寻东西卖,家里一无所有,气的夏无翻出他娘的一条蓝布裙子,老爹床上的被子夹着就走。
此举气的他老子暴怒,为了防止儿子把整个家都给卖了,此后轻易不敢出门。
夏无回家后被大骂一顿,耳听父亲骂他不学好往下流里头走,怒目而视道:“你说我下流?我偏下流个样子给你看看,你说我赌,我先前是小赌,你不说我还好些,你既是这样说,我且去大赌特赌给你瞧瞧。”
结果输了钱债主上门讨要,不给就站在门外终日打闹辱骂,他老子没法子狠狠揍了夏无一顿,替他还钱。
如此夏无常年滥赌,前后花了家里不少积蓄,亲友叫夏老爷子去衙门里告,因夏无是独子而舍不得,有时心疼银子去告状,过后心疼儿子自己又中止,使得夏无行事越发的肆无忌惮。
有一次夏无同几个光棍耍钱,手气很顺,从早上到中午,赢了有三四百两的筹码,赌完算账和人家要银子。
不料输家一起说道:“爷们的钱是好赢的?等你哪一天输了,慢慢的还账吧。”
夏无急了,叫道:“平常赢了我多少银子?输了就没命的催要,我好不容易赢了一次,想赖我的?没门。”
有个光棍嘲笑道:“实话和你说吧,你小子就是咱们的送财童子,哥几个今日不幸输了,是你的造化,不要讲三四百两银子,你就算要三四百文的铜钱,也不行。”
当时夏无又气又急,骂了几句,结果被三个人齐上往死里打,嘴巴鼻子都是血,满脸红红紫紫一头的包,身上的衣服扯得稀烂。
正闹着,恰好被夏夫人的丈夫夏老爷路过,见是自家的远亲赶紧上前喝止。
夏老爷问起了缘故,夏无告知原委,夏老爷向那些光棍说道:“我这远房侄儿每年输了两千两,今日才赢得一场,诸位就说没有,还有没有王法了?欺我夏家无人怎地?”
众人见他穿着体面不敢回言,况且是自己一方理亏,顿时一哄而散。
夏老爷送夏无回家,对着他爹怒道:“既有本事养儿子,怎么就没本事管教?叫他在外边赌钱闯祸,作何了局?你既然不敢管他,那就送到官府,连同赌钱的人一齐处治,借此把赌瘾给戒了。”
夏老爹好半响吐出一句实话:“我何尝不想?可送了官怕亲戚们笑话,没脸面。”
夏老爷大怒道:“好好好,你儿子这样不长进,倒有脸面,亏你活了这么大年纪。”
忿忿的出来,夏老爷骂道:“呸!将来不知怎么现世呢,给夏家丢人现眼。”
天知道夏老爷竟然没过几年病死了,儿子夏来失去管束不听母亲苦劝,最终害人害己被砍了脑袋,反倒是夏无父母死后很快败光了家产,没钱也无法去赌了,活蹦乱跳的活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