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自甘下贱(2 / 2)
童伯来又说道:“小弟是条好汉,钱财上面最是明白,在家时万八千两银子的往来,从不放在心上,区区千百两算个屁。再说咱们兄弟相叙多时,难道还不知小弟的性情么?你要是怀疑,那我结清欠账走就是了。”
“我哪会信不过童兄弟?没说的,再取五百两银子过来。”温阿三急忙说道。
温阿三打定主意继续留住他,大不了赢则收作本钱,输则记在账上,反正行李衣服首饰都在温家,就算真没钱还账,也不怕他跑了。
那些闲汉也撺掇道:“童公子乃一等一的豪客,豪爽之极,附近多少客人闻风而来?昼夜不停的玩耍?也就是童公子在此,大家都尝到了甜头,才使得赌局愈盛,你的生意才愈好,做买卖的货物一来一往乃是常事。温三哥你可不能这样,咱们兄弟日日在你家帮衬,无非是仗着童公子的金面,休得佛面上剥金,冷落了自家香火。”
“是,是,是,是我多嘴还不成?”温阿三笑了。
此后温阿三遂再不提输赢二字,日日放筹码给童伯来赌博,数日之间,又输掉了百两。此时他眼见童伯来魂不守舍的模样,猜到那货物是子虚乌有,估计行李什么仅有三十几两,除此外一无所有。
到了这地步,温阿三只能把他扫地出门了。童伯来叫道:“老温,你怎能这么无情?我在你家数月,输掉了数千两,你就算替我还些钱,有什么不对?我因为你家逗留,钱财被你们哄得精光,老父亲忿恨,不许回家。现在孤单一身,流落在外,不指望你安慰收留,反无情把我逼赶出门,是何道理?”
“快走快走。”温阿三使劲推搡他。
童伯来耍起了光棍,又叫道:“好啊,今日老子忍气而去,无非饿死街头。走!你与我去打官司,我要告你哄骗,大不了拼着一死,反正大家谁也好过不了,都弄在浑水里吧。”
这就是所谓的人急生计,狗急跳墙,温阿三心虚了,惟恐惹出事来,连忙叫出女人们出来劝解,又准备酒席给他赔罪。
大抵有点骨气的男子汉,被人家骗去钱财逼着撵人,留下几句狠话,就该拂衣而去,另想办法寻找生路。谁稀罕罪魁祸首的赔礼?有什么脸吃人家的东西?偏偏自古以来类似童伯来这样的孟浪子弟,没有半点的烈性,也没有半点的骨头,不管天大的仇恨,只消几句甜言蜜语,一席淡酒粗菜,便能把冲天的怨气化作一泡尿。
总之眷恋赌乡的童伯来索性不打算回家了,竟甘愿做起人家的帮闲,做温家的走狗。而童家伙计得了大老爷的吩咐,也不管他,任他自生自灭。
温阿三见多了这样的烂人,一无所有,逼急眼了什么恶事都做得出来,不逼他却如同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开饭馆的不怕伙计能吃,干脆留他和那些闲汉一样。
如此童伯来每天替温家招待赌客,趁机弄些油水混口饭吃,偶尔有客人赏几个钱,积攒一两半两的,上赌桌爽几把,输到半文不剩为止。
这一日,温家没几个赌客,排了斗牌的赌局,加上温阿三一共就三个人,还缺一脚。童伯来见状不觉技痒,求道:“三爷你让我上场吧,借给小的几个筹码,若输了去,用我日常拈飞的好处补偿。”
温阿三皱眉道:“你无日不拈几个飞来头,如今又剩在哪里?这样不稳的性子,免开尊口。”
抓耳挠腮的童伯来左思右想,忽然厚着脸皮说道:“小的在你家这么久,心里不安。我见你家担柴挑水,通要出钱雇人,买菜请客也要雇人做饭,这一年积算下来,得费多少银钱?反正我闲在这里,情愿写卖身契一纸,抵你二十两筹码,以为今日之兴。倘若侥幸赢了,加倍奉还,若是不幸输了,那我甘愿给你家做下人,岂不两便?”
温阿三愣住了,马上摇头道:“这如何使得?你非是家道中落的旧家子弟,亲族健在,身份高贵,我一向当你是朋友,咱兄弟相处融洽。你要是输了卖身契,那就是主仆之分了,成天呼来喝去,你睡得晚起得早,辛辛苦苦,沦为一下贱之家的下人,童爷!我真的不忍心。想我乐户家,下九流谁也瞧不起,走到哪皆低人一头何等烦苦?再说我性子偏急,稍有不如意便骂娘,做下人都要看主人家的脸色苟活,你生长富贵,怎受得起这般辱没?别说了,我难得好心劝你一回,安心吃我的粗茶淡饭,得过且过的混日子吧,切莫作此痴想。”
谁知童伯来听不进去,说道:“我抵身给你,自然听你使唤,岂敢违约?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温爷可苦阻挠?”
“你!”温阿三顿时无语,眼见这家伙执迷不悟,一副认真要做狗奴才的架势,不觉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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