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2 / 2）
他却忽然问我道：“冯市长，这个总经理是什么级别？年薪是多少？”
这下反倒轮到我怔住了，随即就苦笑道：“这个总经理的级别目前定的是正科级，没有年薪，按照你现有的待遇处理。”
他摇头道：“那我不愿意去干。我自信自己能够做好这件事情，可以把公司经营得好。但是我认为一个人的工作应该和他的待遇对等。目前我是市国土局的一名科级干部，我大多数时候所事事，所以我认为自己拿这份工资是合理的。但是假如你们让我去当那个总经理，而且还是这样的待遇的话，我觉得不合理。这不是我缺不缺钱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体现我价值和能力的问题。冯市长，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这不是针对您个人在提什么要求，说实话，您今天亲自到我家里来和我谈话，这件事情让我特别感动，本来我也应该知趣、听话，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原则，希望您能够理解。”
我又一次地怔住了，因为我想不到他竟然会拒绝。不过我觉得他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而且这也恰恰就说明了他的自信。我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我来只是和你简单谈谈，主要是想了解你这个人的基本情况。你刚才的话我也觉得有些道理，这也说明你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不过这件事情不是我能够完全定得了的。此外，我也认为你的话有些片面，因为一个人的能力体现是需要平台的，假如组织上现在给你提供了一个平台，那么这也算是组织上对你的一种信任和期望，如果你干得比较好的话，今后在级别的问题上组织上是可以考虑的嘛。另外就是你提到的年薪的问题，这个问题其实市委、市政府也正在考虑，因为目前这个问题已经涉及到了我们很多国企改制后的现实了。所以，这个问题要解决也只是时间上的事情。”
他点头道：“冯市长，您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但是如今组织上在用人的时候一直存在一些问题，要么是任人唯亲。。。。。。哦，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事情。但是组织上在用人的事情上始终是存在着一个问题的，那就是组织过多地去考虑了组织需要，而很少去考虑被使用的人的价值，或者说，组织上很少去给予被使用的人相应的待遇。我认为很多人的贪污腐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造成的内心不平衡而产生的。我们如今已经进入到了现代商业社会，如果总是要求大家都用所谓的奉献精神去对待自己的工作，那完全是一种自欺欺人。冯市长，您觉得我的这个看法对不对？”
现在我顿时明白了一点：这个人一直提拔不上去的原因可能并不完全是因为他以前作风问题造成的后果，或许更多的是因为他这样过于直言不讳的性格。
当然，我不会计较他，反而地，我还有些喜欢他这样的性格。但是我相信更多的领导是不会喜欢他这样的性格的。我喜欢他这样的性格的原因在于我的骨子里面也有着他同样的反叛的东西存在。
可是，我对他的赞同却不能向他表现出来。我说道：“余科长啊，你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工作的时间也有十来年了，你这样的性格可是需要收敛一些才是啊。国情如此，我们只能去适应这样的国情，而不是让国情来适应你。你说是吧？”
他笑道：“冯市长，您说的有道理。不过我就是这样的性格，也不准备去改变了。其实我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好的了。几次提拔副局长都有我的名字，但是最后被提拔的人都不是我，我也认命了，因为我不想违背自己的原则去做一些违心的事情，去说一些违心的话。我认为工作上的事情和家庭关系不同，家庭关系上夫妻之间可以妥协，因为这里面有一种东西叫感情，而工作上没有这样的东西。冯市长，可能您也听说过关于我家庭的事情了，说实话，年轻的时候我对自己的婚姻是非常不满意的，很多人认为是因为当时我穷所以才答应了娶小芹的，其实并不完全是如此，当时我是被她感动了，因为她对我实在是太好了。可是结婚后我才发现自己不得不去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人们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的那些目光，特别是在我们的孩子出生之后，我想到孩子有这么一个长得其丑比的母亲，这些都让我产生了抛弃她的想法，所以后来才出现了那样的事情。冯市长，如果我说我从来和那个女人没有发生过关系的话或许您不会相信，但事实上真的就是这样。当时我的想法是离开小芹，然后再娶那个女人做妻子，就这么简单。后来小芹去我单位大闹了一次，这让我更生气，可是后来她后悔了，而且主动提出来要和我离婚。那天晚上，我们的孩子哭得惊天动地，当时孩子虽然还很小，但是他好像懂得我们在说什么事情一样，孩子哭了一晚上，嘴里还不时地在叫着‘妈妈’。我终于明白了，孩子是离不开他亲生母亲的，即使他的亲生母亲再丑，但血浓于水啊，这就如同我自己从来都不会嫌弃自己贫穷的父母一样。与此同时，我也想到了小芹对我的那些好，我想起了我们刚刚谈恋爱的时候，那时候是冬天，有天下雨，我下乡到山里面，小芹想到我身上穿的衣服不够厚，竟然连夜走路到了我那里，她给我带来了她才给我买的一件羽绒服，她到我那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她的手上和腿上都是伤，身上好多地方都是泥。她告诉我说她在路上的时候因为看不清道路所以摔了一跤，但是我发现她手上的衣服却是干干净净的。后来我决定和她结婚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我心里就想，也许这辈子我再也找不到一个对我这么好的女人了。那天晚上孩子在哭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件事情来，还有后来她对我的那些所有的好。我顿时就后悔了，我就想，女人再漂亮也就是那么几年的事情，总有一天她们会变老变丑的。我真的后悔了，所以从此后就不再去和那个女人来往，从此后就好好和小芹在一起过日子了。不过说实在话，我心里还是有着一种遗憾的，她的模样确实太丑了。哎。。。。。。所以，我对自己的婚姻选择了适应和将就，但是却不愿意在自己工作的问题上去违背自己最起码的原则。冯市长，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也许我的性格再也难以改变。有句话叫做士为知己者死，您今天亲自到我家里来找我谈话，我真的很感动，如果您确实需要我去做那个正科级别的总经理的话我也可以答应您，但是我就是这样的性格，希望您斟酌考虑。”
他的话让我顿时动容。说实话，他让我的内心里面感到有一种羞愧，我觉得这才是男人。我和他相比，自己做得太差了，差远了。
他能够做到发乎情而止于礼，我做不到。所以我觉得就凭这一点他就值得我去敬重。
沉默了片刻后我才说道：“余勇，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再考虑一下。好了，你去看看你媳妇把饭做好了没有？我可是饿坏了。”
他顿时笑道：“冯市长，我们进去吧。估计她已经做好了。她就这点好，做事情细致、快。”
随即我们就回到了他家的客厅里面，余勇大声地问：“饭菜好了没有？”
他女人即刻从厨房里面出来了，“好了。你们在谈事情，我没有好来打搅你们。”
桌上很快就摆上了不少的菜，看上去都还不错。余勇拿来了一瓶酒，我急忙地道：“中午不喝酒。下午还有事情。”
还别说，这个女人做的菜的味道还真是非常的不错，家常味，每样菜都非常的可口。我一边吃着一边不住赞扬。
余勇的女人说：“冯市长，您喜欢吃我做的菜的话，今后就经常来吧。”
我苦笑着摇头道：“没这个福气啊。我天天忙得晕头转向的，还是余科长好啊，天天可以享受这样的美食。”
女人说：“他天天吃，早就腻味了。”
余勇笑着对我说道：“孔子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人就是这样，给她一分颜色她就开染缸。”
女人笑了笑不再说话。
我心里很是诧异：这女人的脾气蛮好的嘛，她男人这样说话她都不生气。由此可见还真是一物克一物。也许这就是一种互补，男人太优秀了，女人就得忍受，这样也是一种平衡。
下午我去到了吴部长那里，我把自己中午去到余勇那里的事情对他讲了。他听了后摇头说道：“这个人就是这样子，恃才傲物，不过他还算不错，还算给你面子。”
我笑着说道：“恃才傲物，那是因为他本身有才气所以才那么自信。吴部长，我倒是有个想法，我们可以把这个公司升格为副处级，这应该也是一种比较合理的安排。毕竟这家公司今后所起的作用较大，经营范围也很广。你说呢？”
他点头，“我觉得倒是可以。冯市长，这样，我尽快把我们这两天研究的结果做一个方案出来，然后我们一起去向陈书记汇报。你看呢？”
我觉得这当然是最好的方式，“行。那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我下午得去和日本人谈点事情。”
田中一雄听了我说的方案后思考了一会儿，随后说道：“新建工厂的事情我觉得问题不是很大，反正在我们双方的合同里面已经讲得很清楚，由你们提供厂房和技术工人，我方提供技术和汽车生产流水线。新厂房可以按照我们需要的规模进行设计，这倒是更好。不过我担心的是时间问题。新厂房能够在我们需要的时间内建设完成吗？”
我说道：“这应该没有问题。我们会加快速度进行建设的。田中先生，修建厂房不应该花费太多的时间吧？钢架结构的厂房应该可以吧？用钢架结构的话修建起来应该更快。”
他点头，“钢架结构当然是最好的。”
我随即说道：“这样的话就简单了，不过我们需要你们给我们提供厂房的图纸，我们尽快完成基础设施建设，然后根据你们的要求进行修建。”
他笑道：“这没有问题。”
我又道：“田中先生，我想和你探讨一件事情，不过仅仅只是探讨啊。是这样的，我们上江市为了城市今后的发展，所以决定把城区主要的工厂全部迁出市区，为此我们专门筹建了一个工业园区，目前我兼任了这个工业园区的管委会主任职务。田中先生，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是否决定我这样的想法更好呢？”
他朝我微微地笑道：“您请讲。”
我随即说道：“我在想，假如由我们工业园区修建好厂房，然后出租给我们的新公司使用，这样的方式你们能够接受吗？”
他怔了一下，“这和我们日方没有关系吧？厂房的土地和里面的设施本来就是由你方投入，至于你方采用什么方式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冯市长，不过我觉得你这个思路还是很不错的，不过我觉得你没有必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目前我们的股份组成是我方占百分之五十一，你方占百分之四十九，你们工业园区完全可以入股的嘛，你方的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究竟如何构成，这与我方没有多大的关系，至少我个人不会反对你的工业园区参股。当然，你们必须成立一家公司，然后以这家公司的身份入股，否则的话有些事情不好操作。”
我笑道：“我也是这样的想法。”
他随即又说道：“不过冯市长，我方作为控股方，我们并不希望你们的股份变得过于的复杂，这不利于今后的管理。而且，虽然你方的股份构成与我方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我方作为控股方，我们还是有权进行干预的。”
他的意思我顿时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工业园区的公司入股的话你不会反对，如果再有其它股份进入的话可能你们就要干预了。我这样理解对吗？”
他顿时就朝我眨眼，“冯市长，您是工业园区的负责人，我得支持您的工作才是。我们毕竟是朋友，你说是吗？”
我忽然发现这个日本人对我们国家的人情世故真的很了解，而且这个人并不刻板。我说道：“田中先生，我只是和您探讨这件事情。不过您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谢谢！”
第二天吴部长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已经与陈书记约好上午十点过听我们汇报。我把自己的新思路告诉了他，他听了后说道：“你的这个想法很不错，今后我们也可以在这个项目上分一杯羹了。这话虽然不好听，但是我觉得这样对于我们工业园区来讲是一件大好事。不过这件事情我们还是晚些向陈书记汇报，至少得让他先同意我们成立那家公司后再说。你觉得呢？”
我说道：“这是必须的。不过我相信他会同意我们成立这家公司的，陈书记不是那种保守的领导。我觉得，如果他同意了的话我们就即刻把这个思路告诉他，反正我们是进行项目运作，这样可以让我方前期的投入减少很多麻烦。日本人反正不管我们的方式，他们需要的是我们尽快把厂房建起来。田中的建议其实很不错，因为这样的方式不会使得今后的管理变得太复杂。如果不是以股份的形式去进入，至少今后在财务上也会遇到麻烦今后厂房的租金究竟是从未来公司的利润中支付呢还是由我方的股份单独支付？其实日本人在这一点上看得非常清楚，他们不愿意损失自己未来的利润的。”
他说：“这样吧，我们根据汇报的情况再看，如果机会好的话我们就马上提出来。”
我似乎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所谓机会好其实指的是陈书记的心情。
吴部长的准备工作做得很细致，他专门起草了一份关于工业园区机构设置的方案书。
我们在去陈书记办公室之前我先到的他办公室，他把这份方案书拿给我看了一下。方案书已经被打印了出来，里面的内容很书面化，其中的内容大致说明了为什么要这样设置管理机构的原因，而且我还发现他已经按照我的思路提出了把我们准备成立公司上升到副处级规格。
方案书的最后面是管委会领导班子及下设机构主要负责人的名单，还有名单上每个人的简要介绍。
我看了后说道：“我对这个方案没有意见。吴书记，一会儿你主要汇报吧。”
他却笑着说：“其实不需要怎么汇报的。有些事情不汇报更好。”
我顿时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确实也是，这样做的效果可能会更好。
作者题外话：
我的完本小说：《蜕变》、《出轨》、《男人的软肋》、《女医药代表》
《出轨》即将出版上市，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