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哭了(1 / 2)
孔安国早被他训斥得面红耳赤,一时乱了方寸。
月浓不知道怎么就犯了众怒,然而她不过才说了两句话。她此刻很想抱头蹲墙角。这些古人都被安利了,好恐怖啊。
她被吓得面色发白,料不到事情演变到如此严重的地步,想来若不解释明白,孔安国便真要被逐出太学了,她不愿连累这赤诚的君子,想着她不入地狱谁入呢?
当下一咬牙,上前一步,朝着那郎君一拜,脊梁挺得笔直,展起衣袖,一字字朗声道:“尔此言差矣,君子朝我再拜,皆因我当得。”
月浓忍不住露出小人得志地一笑,咬文嚼字谁不会,煽动群众谁不会?
街上一静,皆露惊疑之色,竟有妇人小儿敢直言学士说的不对,还说她当得起君子的两拜!
世上竟有这样的妇人!
世上竟有这样的小儿!
便是帝王家的公主也不敢口出如此狂妄言语。
一时众人的目光皆如狼似虎地落在月浓身上。
她却背手将背挺得越发笔直,坦然接受众人的打量。
虽然她暗地里早已吓得两股战战,但是,从外人看来她此刻还是很有气势的,虽然这都是装的。
哎,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那人却是嗤的一笑,终于放开孔安国的衣领,高扬下巴,以侧脸对她,一手指着孔安国,谑道:“此君子也。”
众人看着孔安国衣领外泄,衣衫不整,面色局促的狼狈模样,轰然大笑起来。
月浓也摸着下巴,砸吧砸吧,果然不像。不过最重要的是自圆其说。她要拿出将白说成黑,将圆说成方的气势来。
恩恩,最重要的气势。
要知道这世上的黑白都是那些有气势的人断定的,其他人就是因为缺少这种气势,才只能人云亦云。
孔安国在讥笑中低下头。
是啊,怎么有形容如此畏缩的君子,况且还是个甘愿屈居妇人之下的君子!
若非身在其中,月浓恐怕亦成了众人中的一个,她面色一肃,心知今日之事很可能令此人身败名裂,而这一切皆因她而起。
月浓脑中飞快转动,忽而轻笑一声,双掌交叉连击三掌,高声应道:“然,此君子也!”
街上又是一静,接着嗡嗡的议论起来,这妇人竟然说这个唯唯诺诺之人是君子!
已有许多人愤愤握拳。
这小娘子,没长眼还是没长脑,竟然这样污蔑君子这一嘉称。
月浓却不理会这些人,反而朝孔安国恭恭敬敬再拜,仍旧高声道:“汝乃真君子也,故而不以向我一介小儿请教为耻,是为不耻下问。昔孔子入太庙,每事问。汝已习得孔子精意,乃当世之孔文子!”
月浓说,你是真真正正的君子啊,因此才不觉得向我这样的妇人请教可耻,这叫不耻下问,当初孔子入太庙,事事必定一一问过,你已经学到了孔子学问的精要,你是这个时代的孔文子啊!
孔安国豁然开朗,目光灼灼,最后扬起头颅。
众人一肃,竟然都觉得这小儿似乎说的颇有道理。
是吧,看到了吧,月浓得意地翘脚。
那发怒的郎君面色一变,她竟然说孔安国是当世的孔文子!这小小妇人难道也习得儒学经典不成,竟然面无惧色,侃侃而谈,且对孔子诸人之事信手拈来!
此时,孔安国已整理好衣冠,又恢复了昔日风度,当下爽朗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高声宣布:“某,不耻下问,某真君子也!”
那一笑竟令诸位如浴春风,众人不禁在心上赞叹:然,此郎君真君子也,君子之风令人如饮仙酿。
孔安国朝那郎君一拜,欢喜道:“伯潜兄,我已悟得君子之道!”
那名唤伯潜的郎君却哼了哼,一甩袖,自顾去了。
孔安国笑着转身,却不见方才风骨佳妙的小儿。
明明方才还在的啊,君子困惑地挠头。
她呀,自然抓紧时机逃之夭夭。
月浓在约定的所在等了片刻,明月也来了,只是他打量月浓的神色已与来时不同。
当月浓提议二人一同取车马时,他竟然慎重其事地道:“小娘子在此处稍后片刻即可,小人去去就来。”
一路驾车回到坊,竟然也端端正正赶车,未曾聒噪一句。
下车时,却又替她放置踏脚所用的方凳,恭敬立在一旁等候,回府时更是只敢走在她身后数步。
月浓心中惊疑不定,忐忑不能安,一串九连环竟然越弄越乱。
心中叹息,果然是小人物啊,纸老虎,一戳就破,不过才忽悠了几十人就被紧张成这样。
好有罪恶感的,有木有。
哎,她这样小家子气,注定成不了“某家”。
直到苏三亲自唤她用饭,她才暂时抛下满脑门官司出了门。
一脚刚走近饭厅,听到苏三正询问清风,“···慕娘子近来可好?”
清风面无表情,躬身答道:“春日里万物复苏,恰逢每年咳疾发作时节,虽不见好,却也并未恶化。”
苏三又仔细问:“睡得好不好?”
清风略一想,道:“两到三个更次。”
苏三点了点头,又问:“咳几次?”清风这次犹豫了略长了半刻,答道:“一夜里咳嗽大约五到七次,天开始亮了就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