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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舒是在双腿的酸麻中醒过来的,她蜷着身体,趴在楚蕴床边,一抬头,就被刺眼的阳光照得几乎睁不开眼。
白宗贤推门走进去,面色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该走了。”
颜舒没理他,伸手摸了摸楚蕴的额头,不烫了,才一伸腿,对着白宗贤就踢了过去。
白宗贤一下跳开,骂道:“兔崽子你要干嘛?”
“你吵什么?”颜舒回头瞪了他一眼,才扶着床沿站起来,“白宗贤,要我走可以,你必须保证会照顾好他。”
这么多年来,颜舒向来没大没小,直呼名字更是常见,白宗贤要是跟她计较,早就被气死了,闻言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是动了动眉头,反问道:“我要是不呢?”
颜舒个子矮小,闻言眼皮一抬,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那我就不去广陵了!”她昨晚才知道白宗贤对她的安排。
“切,就知道威胁你师伯!”白宗贤一摆手,走了出去,“快点,磨蹭什么?”
虽然白宗贤没有直接回答,但是颜舒知道他是答应了,她转身端详着病中的楚蕴,从小,楚蕴就长得很好,粉雕玉琢的。身为太傅府的嫡幼子,他备受宠爱,可却在这山野里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阿颜,快点,干什么呢?”才等一会儿,外面的白宗贤就不耐烦了,嚷了起来。
颜舒一垂头,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春光正好。
颜舒回望了晨光中的屋子一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阿蕴,一年后见。
鸟语花香的河堤大路上,白宗贤提着一个包裹,正在和车夫交谈着,颜舒走过去,只听得一句,“这孩子,就劳烦老哥了。”
离别在即,颜舒难得的没有跟他抬杠,而是很乖巧的站在他身边,唤了一声,“舅舅。”对外,颜舒叫他舅舅。
白宗贤抬手揉揉她的头发,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从这里到广陵,需要十几日,你自己当心些,如今这世道乱,舅舅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会过去找你的。”
颜舒身份特殊,若是跟白宗贤一起出现在广陵,就太惹眼了,何况,楚蕴这边还没有安排好,所以颜舒只能自己先上路了。
她点点头,接过包袱,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马车。
看到这一幕,原本有几分感伤和担心的白宗贤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这笨手笨脚的样子,但愿没人知道这是他教出来的。
坐在马车上,颜舒掀起帘子,最后一次望着她生活了九年的地方,或许,此生她都不会再回来了。
白石村,这个她厌恶又眷恋的地方,从此不见了。
“小公子去广陵做什么啊?”离开了白石村,走了好一会儿,车夫许是嫌闷了,主动和颜舒攀谈。
“回家。”颜舒单手撑在窗子上,看着路边的草木,不假思索的回答。自从九年前的那天夜里,她决定陪着楚蕴走完接下来的路开始,她就被白宗贤当作男孩子来养着,别人都叫她,颜公子。
富商颜家的公子,颜舒,便是她对外的身份。她昨天才知道,颜家在广陵。
“回家?”车夫似乎很惊讶,“公子家在广陵,怎么跑这里来了?”
“因为小时候顽皮,惹了祸,便被扔给了舅舅教导,舅舅喜欢这个地方,便把我也带来了。”多年的说辞,说着说着,颜舒都相信是真的了。
车夫失笑,“公子的爹娘可是够狠心的啊,竟舍得你一个孩子跑那么远。”
“咳,还不是自己太闹腾,爹娘忙着做生意,照顾不过来嘛。”颜舒哈哈一笑,满不在乎的回答,“而且你也别小看了我这个舅舅,他一肚子学问呢,我跟在他身边,就当作是游学了。”
“那这么说,小公子这是学成回家了?恭喜恭喜,说一千道一万的,还真就读书最好,不用吃这许多的苦,将来还可以为官做宰,光宗耀祖呢。”
“那可不,”颜舒也不否认,嘻嘻笑着回应,“家里面正催着回去应考呢。”
“那就先恭喜小公子金榜题名了啊,”车夫爽朗一笑,“公子放心,有我在,不会误了你的时间的。”
“这个是自然,若不是大叔您可靠,我舅舅也不会选中你了,我没什么可担心的。”毕竟要朝夕相处十几天,颜舒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
贩夫走卒,常常受尽主顾冷眼,看尽世态,没想到却在一个玉雪可爱的公子这里得到了赞扬,车夫一下子开心的大笑起来。
天下初定,到处都乱哄哄的,颜舒不想节外生枝,几乎都没怎么露面,有时路遇行乞之人,她也是能不理就不理,因为她知道,一旦开始心软,就会没完没了的,何况,谁知道那些人中,有没有某个山头的草寇混进去,万一要是被人盯上了,那可就不只是破财的问题,而是丢命了。
车夫常年行走在外,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但是一个小小的公子能有这个见识,倒是令他大为惊讶。可是有时候再小心,该倒的霉还是会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