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开始(1 / 2)
毛二披着棉袄站在梅子门外,一面激动一面疑惑,小东西的声音听着不像是烧迷糊了啊?
妈的,人要是清醒着,可有些难办。
他握着手中的玻璃瓶子看了一会儿,想,这量会不会不够?
要不,回去再加点?
“吱呀——”面前的木门忽然打开,借着屋内昏黄的烛光,毛二眼前出现个黑眼浓眉的小姑娘。
小姑娘披头散发,额前覆着几缕被汗水打湿的刘海,配着水光闪烁的大眼,显得楚楚可怜。
“毛二哥,我……咳咳……又想了想,这咳嗽老不好,不想办法治治可不行……咳咳……我原也想买点蜂蜜吃吃,但手头实在是紧,既然二哥你有,不知能不能容我赊账买几勺……等有了钱,我一准儿还你。”
梅子说完,微微偏过脸,咬住嘴唇,两手扯着衣角,现出难为情的样子来。
毛二何曾得梅子青眼过?
更不消说这样好声好气的求情,简直百年也难得一见。
毛二听得通体舒畅,忙不迭笑说:“妹子说的什么话?哥哥一个大男人,向来不爱吃这些甜腻玩意儿,这本来就是拿来送你的,什么赊账不赊账的,见外了不是?”
梅子弯弯嘴角,侧过身子让开门,道:“那可不行,钱还是得给二哥的,不过外面冷,你先进来说吧,我……我一吹风头就疼。”
大杂院的妇女们都是碎嘴子,要被她们瞧见自己三更半夜跟毛二在门口掰扯,没事也能搅出三分来。
李一德重规矩好名声,没回李家之前,她可得小心些。
“二哥”一听喜不自胜,点头哈腰就跳进屋里,并随手关上了门。
等他进屋,才发现屋里的寒冷与外面并无多大区别。
操,难怪小东西整天板着脸跟块冰似的,住这鬼地方,谁笑得出来?他那猪窝都比这冰窖强。
毛二跺脚往里走两步,本想到炕边和小东西并肩坐下,抬眼一看,不知为何,他竟在小东西脸上看见一个怨毒阴森的笑,漆黑眼睛空洞无神,跟恶鬼似的。
他当下吓得一哆嗦,稳了身子眨眨眼再看,发现小东西嘴巴紧抿,眼中闪着泪光,面上还是懵懂虚弱的表情。
毛二松口气,可暂时就没敢过去,脚步一挪,到桌边坐下了。
蜡烛的灯火跳跃几下,梅子手抄在袖子里,昂着脑袋,微微笑着望向歪着屁股坐在木凳上的毛二。
不是她要引狼入室,实在是她想知道上辈子究竟是谁把自己卖给毛二的——一千块大洋不是个小数目,和毛二交易的人绝不缺钱。
况且把自己卖给毛二,明显是为羞辱她,和她没仇的人不会这么做。
不缺钱的人,梅子知道不少,可她不知道谁会恨她恨得这样深?
她年纪小,自然结不了多少仇人——即便就是结过仇,对方也都是小姑娘,断没有这样的心计和闲钱。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妈生前出了名地放浪形骸,树下的敌人从天津到北平,再从北平到上海,没有一个营也有一个连。
当年要不是她机灵,悄没生息趁黑扒上火车跑了,指不定现在被卖哪儿去了呢。
梅子琢磨来琢磨去,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
她突然后怕地发现,自己竟是这样孤立无援,爹不疼娘不在,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
“梅子妹子?”毛二见梅子只是看着自己发呆,不由笑着搭话。
梅子回过神,目光重新聚在毛二脸上,只一眼,她就忍不住在心里反胃,世上竟有这么丑的东西!
不美也不普通,单就是丑。
毛脸鸟嘴,鹰鼻猴腮,鼠眼猪耳,整张脸跟开了个马戏团似的。
想到自己上辈子跟这么个活宝同床共枕过,梅子觉得隔夜饭都快要吐出来了。
“梅子妹子,这槐花蜜可好了,生津润肺,你喝一勺,比药管用!”毛二被梅子变化后的晶亮眼神盯得发毛,忙扭头避开。
他见桌面放着碗勺,顺势打开自己手中的玻璃瓶,拿起勺子倒了一勺伸长胳膊,道:“来,妹子,喝一口,保管你明儿起来就不咳嗽了。”
来了,梅子垂下眼皮,有些不好意思,“二哥,你放着……我自己来。”
毛二喜得眉开眼笑,一双小眼几乎变成一条缝,“哎,哎,你自己来。”